东鲤仙院的正门一侧,尚还停靠着国公府的马车。
江河轻松踏入进去,两位熟悉的姑娘已在马车之中恭候多时。
“他们骂的也实在太难听了些,怎么就国贼了啊,我们这也是为了鲤国着想啊。”
见江河进了马车,鱼幺幺终于憋不住心里的一口气,嘟囔抱怨道。
百姓对朝廷、鱼玄机、国师的议论,这些天来她们也能时常听见。
今日来到东鲤仙院后,更是听到那三千人不一而同的污言秽语。
她年纪尚小,并不理解百姓为何要这么做。
明明江河是在为了更多人的安危着想,为什么不论是多数人,还是少数人,都在对江河的做法质疑、谩骂,甚至冠以“国贼”的名号。
江河见小姑娘少有的在为自己考虑,就连顾青山也面色不悦,仿若心里憋了一口气似地,自己却只是轻松地笑了笑:
“你们与我关系密切,所以会处处为我考虑,用心体会我这么做的深意。
但百姓与我相交甚远,他们有着自己各自的亲人,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故而在他们的利益受到切身剥削时,他们不会去思考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会在意自己究竟损失了些什么。”
“真是愚民!”鱼幺幺气呼呼道。
这次就连顾青山都拍了她肩膀一巴掌,示意她太过失言。
江河则是拍了拍她的小脑袋:
“不能这么说。
你所得知的信息,与百姓所得知的信息,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这是上位者与下位者之间必然的信息差。
鲤国的百姓并不算愚钝,你作为一国公主,更不能用这种贬义词去形容你的子民。
他们只是普通百姓,不是什么都懂的,在他们不懂的时候,作为这个国家的领导层级,你便要()
去加以引导,而不是大骂他们为什么不理解你。
你看你爹现在,不就是老老实实受着他们的辱骂,等待我下一步行动么?”
“哦……但是也没见你怎么引导他们啊,老让他们骂你算是怎么回事……”
小姑娘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摸着自己的小脑袋,弱弱地回应了一声,
“更何况,我也是一时气急才……”
“一时气急也不行。”
顾青山说教道,
“幺幺,你作为公主,代表的便是鲤国的脸面。
这也是车上只有我和江河,若是不提早改掉你的坏习惯,等你长大了,可就没人说你是童言无忌了。”
“我知道了啦青青姐……”
鱼幺幺乖乖点头,本就理亏,如今更是不敢反驳顾青山。
但她忽然瞥见对面的江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个大盒子,正拾掇着里面乱七八糟的工具,一时间有些疑惑:
“江河,你在鼓捣什么东西呢?”
只见江河从工具盒中,忽地拿出了一张人脸面皮,不断细细地打量着:
“易容。”
易容工具这东西,江河也已经琢磨了有十天的时间。
他虽然对此并不精通,但在十天的琢磨之下,也能简单地易容一番样貌——披个面皮,再画个眉、描摹个眼线的事情。
他虽然不会制作面皮,但好在路任家曾经的人生里,似乎有过易容的时期,故而工具盒里有一张预设的面皮。
江河的要求本就不高,只要让人认不出自己的身份足以。
但鱼幺幺有些没搞明白:
“你为何要易容啊?”
江河只笑道: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我一直都在抓人,而没有引导百姓的舆论么?
我这不正要去引导么?”
“怎么引导?”
江河笑而不语。
而时间,又在沉默中悄然推移了两日。
在抓捕行动进行的第十四天时,更多的百姓“锒铛入狱”,而不明真相的群众,心头喷涌的愤怒,更是抵达顶峰。
那对于朝廷的辱骂,已不再似起初般窃窃私语。
在有心之人的煽动下,转而扭转成了相当程度的议论,甚至带动了文人,对朝廷、对江河这位国师进行了批判。
那日江河在国师大典上的厥词被拽了出来,被人骂成,“此人只会逢场作戏,糊弄人心”。
江河在大典之上斩龙的戏码,也被人识别出来,以“弄虚作假”的罪名,被每个百姓熟识。
“国师误国”的言论,霎时间成为了人心所向。
但只针对于江河个人。
因为不论是教化子民,还是公开讲学,薛正阳在百姓眼中都是一个办实事的好国师。
尤其是在江河风评每况愈下的当下,更是有人迫切希望薛正阳出来主持公道。
群众中,甚至有了把江河斩首示众的暴论。
但凡提及江河,是人是狗都要唾弃两声。
江河的名誉彻底扫地。
而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信息冗杂的茶馆之中。
那人样貌极为奇怪,很快便被人认作是易容失败后的弄巧成拙。
但这并不妨碍他带来的消息,彻底点燃了子民心头的怒火。
“我打听到那些被带走的无辜百姓,都被江河那国贼关押到哪里了!”
那人道,
“那些同胞,就被关在城郊不远的——东鲤仙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