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剑山上的细雨越发急促,密布的阴云还悬聚着轮廓,天光尚不能透过那乌云半分。
唯有时时闪烁的雷光,为这个漆黑的夜晚带来几分悚人的光亮。
哪怕紧随其后的,是轰鸣交响的闷雷。
青玄子奔行在狭隘的山路上,饶是大雨打湿了他青色的衣衫,也仍然无法洗涤干净,他袖前沾染的鲜血。
他刚杀了一个弟子。
那弟子天赋一般,似乎姓李,因为不重要,所以记不清了。
这是他杀的第二个弟子,前一个好像姓王,不过这也不重要。
他没有犹豫就亲手宰掉了两位弟子,连求饶都懒得听。
毕竟本来也是要杀的。
这些弟子本就是作为储备材料来培养的,如今就要大功告成,本来也用不上了。
这便是他这两日,不断让弟子“还俗”的理由。
如今这两位弟子偷跑下山,扰乱自己的视听,顺道一起杀了也算轻松。
他甚至连尸体都懒得收拾,任由对方倒在山间密林里,兴许会被山中哪头野兽叼走,成为它们一家子明日的三餐也说不定。
他紧接着便要继续赶路,去抓最后一个人。
那,应当便是那个偷跑下山的丫头了。
那丫头虽说受伤,但在明河小子的照顾下,想必恢复的不错,竟是逃跑的三人里,排在最前头的一个。
如今只需抓住她,将她带回去,再好好惩戒明河便可以了。
虽说起了些爱才之心,但这明河毕竟办坏了事,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二度发生,便要借此机会好生立下规矩,让他好好听自己的话。
正待这么想着,青玄子却忽地听到耳边一阵嗡鸣。
“嗯?”
他骤然停下了脚步。
他的神识通过术法与道观里的铜钟相连,这也是他能根据铜钟监控诸位弟子的原因。
也正因这份神识,饶是铜钟出现何种异动,都会被他即刻发觉。
毕竟里面有阮酥酥仅剩的意识,容不得半点马虎。
可这声嗡鸣是怎么回事?
倘若有何异动,也当是如往常一般敲响钟声才对,这样自己便能知晓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嗡鸣,像是原本的钟声,被什么人给故意遏制了一般短促。
“难不成……是道观出了什么事!?”
他来不及细想,没有任何犹豫地便折返回去。
虽然那个逃跑的丫头还没抓住,但就算是给她几个时辰,她也无法离开这巍峨险峻的高山。
更何况,她又怎能有酥酥的意识重要。
青玄子关心则乱,加快了奔行的步伐,连忙沿着狭窄的山路向山上的青玄观飞奔而去。
可行进间,他陡然生出了一抹不安感。
这不安愈发明显,直至他终于确认,这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可他的神识却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属实让人感到奇怪。
事态如此诡异,他更不敢有所耽误,袖间窜出两道清风,席卷着挥洒下来的雨水,悬浮在他的双腿上。
他的速度陡然加快了一倍有余,远远看去,竟是化作青色的残影,踩踏在狭窄的山路上。
抓捕两位弟子花了不少时间,但这次加快了脚力,定然能在十几分钟内赶回青玄观。
忽地——
他觉得自己的神识断了。
这意味着,他与道观的铜钟彻底失去了联系。
“怎么可能!”
青玄子作为施术者,当()
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除非有神识更高强者,强行以神识切断他与铜钟的联系,否则便只能说明那铜钟被人为摧毁。
可无论出现这两点中的任何一个原因,青玄子都难以接受。
因为这都意味着,阮酥酥遇到了危险!
……
青玄子马不停蹄地赶回了青玄观,可当他踏上了道观的青石地板时,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悲愤。
那熟悉的铜钟再也不见。
只空留下一地残破的青铜废墟!
“酥酥——酥酥!!”
他不断呼喊着,祈求能得到爱女的回应。
他扑倒在那一片废墟之上,不断在废墟里翻找着什么,但最终却一无所获。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青玄子根本无法理解。
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毁坏掉这铜钟。
这铜钟上有自己设下的护罩,坚硬程度堪比法器!
饶是被损毁,也应当会提前预警于自己才对!
为何,为何直到神识切断之前,自己都不曾得到过这铜钟求救的信号!?
甚至连自己爱女的灵台,都不翼而飞!
是谁切断了自己与酥酥的阻碍!?
“是谁,究竟是谁!!”
青玄子跪在地上不住地咆哮,他根本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
那是他的女儿、他的骨肉!是他不惜一切代价也妄图拯救之人!
为了挽留这仅剩的意识,他不惜散尽半数的修为,变成这副糟老头子的模样,只是为了有朝一日功成之后,能够将她重新唤回到这个世界上!
可如今,一切都成了空中楼阁!
他找不到爱女的灵丹,找不回爱女的意识,又谈何拯救爱女的性命!
“是谁——是谁!!”
青玄子痛苦地怒吼着,情绪上的激动使他的灵台近乎暴走,狂乱的灵气自灵台外泄。
他的身前骤然涌现一团狂暴的风团,将方圆十尺的雨水尽数混杂在了风团之中。
狂风骤起,青玄观的草木皆随风飘摇。
那本就不牢靠的屋舍,连屋顶都借着风势被掀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