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弩攒射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卫所军卒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之色,有的只是冰冷。
中计了。
当铺天盖地的弓箭出现在天空中时,
陆铁便知道,他鲁莽了,也中计了。
不...也不是如此,只是落入了死地罢了。
不管是逃跑还是冲锋,都难逃一死,
似乎进入了象牙川,他们的命运已然注定。
无非是被重骑兵冲杀至死与万箭穿心的区别罢了。
但陆铁的视线只是呆滞了一刹那,便继续凝固,将身体侧在马背上,以躲避来袭的弓箭。
不到一息,他便听到了弓箭刺入血肉的声音,以及战马重重倒地的声音!
军卒的哀嚎与战马的哀鸣在四处响起,似乎他已经被这种哀嚎所包围。
陆铁握紧手中长刀,心中不免生出一股悲凉。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使用铁骑,骑乘战马,身穿甲胄。
“早日下去与爹娘团聚也好,也省得整日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身旁的骑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他所率领的百人队已经折损大半,
但剩余的骑兵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快了速度。
他们都不是傻子,停下来必死无疑,还不如在临死前换一条命。
若是换不到也无妨,最起码不会沦落个怯战的名头。
作为乾人,他们是勇猛的。
...
月光如水银泻地,大地上血流成河。
月亮在走到一定位置后,终于能将月光照进这象牙川。
仅仅不过十息,千余名军卒就已经倒下了七七八八。
陆铁跪坐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黑色羽箭,
作为伙伴的战马无力的倒在前方,努力想要将头抬起,想要看一看这位主人,但却无能为力,头颅重重摔在地上,没了声息。
陆铁的眼睛红红的,嘴巴来回张合,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缓缓低头,看到羽箭轻易地就刺破了甲胄,他便知道...
这一切都是有备而来!
眼前这些军卒,是专门为他们而来!
否则以他们身上的甲胄,被寻常的弩箭射上一箭,可能还不会死。
他忍受着剧痛,嘴角咳出一丝鲜血,从一旁的同僚身旁拔出羽箭。
箭杆由硬木制成,比正常的羽箭要长,如此才能在短距离内保持速度。
箭镞由钢铁制成,呈长锥形,头部尖锐,能够轻易穿透甲胄。
为了提高破甲效果,尾部还有倒刺以及血槽。
此刻身旁同僚的伤口便呈现十字形状,不停地向外流着鲜血,箭镞上还带着丝丝血肉。
陆铁轻笑一声,将那羽箭随意一丢,看向不到一丈的黑色大马。
他努力抬头,想要看清那将领的脸,但只能看到如西军一般的黑暗面甲,以及那古井无波的眸子。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那领头将领将视线投了过来,
让陆铁失望了,那人并没有过多停留,只是轻轻一扫而过,
似乎没有发现他,又或者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死人。
很快,他便听到了一声淡漠到极点的声音。
“前方叛军,片甲不留。”
嘶——
只见那高大将领身下战马前蹄高高扬起,足有一人高,而后又重重落下,掀起阵阵尘沙!
接着,大地便开始有韵律地颤动起来。
百余匹大宛马开始溜溜()
达达的动了起来,走过血染的大地,跨过倒地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