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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这一生,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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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好迂腐的程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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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对边墙战事期望乐观的刘荣,已经按部就班的开始着手布局起了原内史、现大农的拆分工作。

而在北地郡西北门户:朝那塞,程不识却是自开战日起,都没能睡上哪怕一个好觉。

“塞外斥候锐骑,可有传回不妥?”

中军大帐之内,程不识饶是已经疲惫不堪,却仍旧是脊梁笔挺的站在帐内靠里侧位置,那张悬挂而起的羊皮堪舆前。

沉声一问,当即便有一名军官上前,朝程不识的背影拱起手:“禀将军!”

“除三日前,传回白羊部大营内,羊首大纛离奇消失外,再不曾传回不妥。”

“——白羊部羊首大纛虽然消失在营内,却并没有一兵、一卒从白羊大营内走出。”

“末将等皆以为,此乃右贤王伊稚斜的疑兵之计。”

闻言,程不识仍是头也不回,定定的看着堪舆之上,一处标有‘朝那’的红色三角。

嘴上倒是不忘瓮声交代道:“兵法者,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纵是疑兵之计,也不得不防。”

“——传将令:塞外斥候,再加十队。”

“斥候回报,从先前的每二日必报,改为每日朝、夕各报!”

“查探范围,也从原先的方圆二十里,扩大至塞外方圆三十里,外加匈奴各部宿营地。”

···

“再派人传信车骑将军:胡生异动,或有白羊部锐骑绕道过朝那,奔袭萧关。”

“让车骑将军多加小心,万不可使萧关有半点闪失。”

“若有余力,可广布斥候于萧关之外——朝那至萧关一线。”

将令下达,自是当即有将官领命而去,迅速调集轮休的斥候精骑,再出塞外查探军情。

而在程不识所在的中军大帐,众将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没人敢开口发言。

——再加十队斥候!

算上最开始的三十队,以及后续接连加了三次的三十队,这都七十队了!

每队斥候二什,便是二十人。

朝那塞满共不到两万兵力,程不识却先后投入一千四百兵力——尤其还是精锐斥候去查探敌情!

考虑到斥候平均每日十人以上的伤亡率,众将官实在很难不在心中,对程不识的安排生出些许意见。

但程不识却很清楚:战争,打的从来都不是照面那一哆嗦,而是从军队自内陆开拔,一直到班师回朝的整套流程。

从大军开拔,到一路上的行军;

从抵达战场之后安营扎寨、安排防务;

再到战前的情报搜集、战时对整个战场的掌控。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没有任何高科技通讯技术的时代,斥候部队,不单是将领了解战局的唯一依仗,甚至完全可以说是胜负的决定性因素!

在正式开战前,双方的斥候部队,往往会早一步开启惨烈的骑兵遭遇战。

输的那一方,不单会因‘首战失利’而士气低落,同时还会丧失对战场的掌控权。

用后世人更容易理解的话来说,便是战场遮蔽。

斥候打不过对方,‘战争迷雾’就会衍生到本方军营门口,外面发生了什么,敌人有什么动作,都将成为彻彻底底的未知数。

——程不识不得不承认:如今汉家,还不具备在战场上、在开战前战胜匈奴斥候,对达成匈奴人‘战场遮蔽’的能力。

这并非由于汉家的斥候,在战斗力、技战术能力上逊色于匈奴骑兵,而仅仅只是数量差距。

匈奴骑兵,每一个都是弓马娴熟的战士!

至于匈奴骑兵中的王牌:射雕者,更是骑兵技战术掌握的天花板!

而这样的精锐王牌,匈奴人的每一个部族,都总能出那么三五个。

由这么三五个射雕者,带领百八十个战斗经验丰富的精骑,当即便是一支战斗力极强的斥候先锋。

反观汉家,别说是精锐骑兵了;

就连最普通的骑兵,都是死一个少一个,恨不能当宝贝似的藏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骑兵尚且如此——仅仅只是‘会骑马’‘能作战’的普通骑兵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斥候级别的精锐骑兵了。

也就是北地;

也就是北地郡的特殊兵种:北地骑士,能让程不识咬咬牙,奢侈的用上千人规模的斥候。

换作其他任何地方、任何人,都绝不可能在任何情况下,派出千人以上数量级的斥候部队。

——不单是舍不得;

就算舍得,你也得有这个条件不是?

程不识很清楚:战场遮蔽,几乎等同于一只脚迈向胜利;

故而,即便是拼着每一天,麾下的精锐北地骑士都要损失两位数,程不识也必须始终保证,自己脑海中的战场是清晰的、透明的。

类似战场迷雾之类的东西,哪怕存在一瞬,在程不识看来,都是堪称战犯级的重大过失。

不顾身后众将云集,又正齐刷刷看着自己,程不识只自顾自看着堪舆,回忆起了自己方才的交代。

仔仔细细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丝毫错漏;

再深深凝望向堪舆之上,位于‘朝那塞’外侧,一处写有‘白羊’二字的方框。

短暂的思虑之后,提笔将那方框划去,又在‘朝那塞’后方,先后用虚线画下几处方框,并各自标注上‘白羊’二字。

做完这一切,程不识才终于回过身,于上首主位坐下了身。

“近几日,匈奴人攻塞的先锋,明显是老弱。”

“——而且很可能是匈奴人本就备作消耗我军弓羽箭矢,以及将士体力的奴隶部族中的老弱。”

“这,必定是匈奴人的骄兵之计。”

“用如此羸弱的攻势麻痹我军将士,待我将士志得意满,又放松警惕,再集精锐一拥而上,以图一举破塞。”

···

“下去之后,诸位务必要将某之意,传达给军中将士。”

“——务必要让将士们知道:如今日那般,手持木矛、骨棍,甚至以石、泥相掷的老弱,绝非匈奴主力!”

“甚至连匈奴人都算不上,而是被匈奴人血洗过后屈膝纳降,以求苟活的杂胡奴隶!”

“如果连这样的奴隶、杂胡都无法抵御,日后逢人,可千万别与人说,曾在某麾下御胡。”

“某虽不甚好体面,却也断丢不起这人……”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不由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今日攻塞的,是匈奴人的奴隶炮灰?

那些胸肌块儿巴掌大、两指厚,一把能将汉军守卒提溜起来,还高高打起折兰部金雕纛的类兽人,是奴隶炮灰?

如果那般悍勇者都是奴隶炮灰,那汉家还是赶紧投降算了……

只是想归想,终究是被程不识调教了一段时间的将官,众人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曲线救国。

甚至就算是曲线救国,最终站出来的,也依旧是朝那塞如今,地位仅次于程不识的第二人。

——车骑将军郦寄麾下,前都尉曹何。

“将军。”

“将士们连战数日,无不筋疲力竭;”

“塞外胡骑攻塞乏术,午时方过便引兵退去,今日总是不会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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