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水流潺潺,日夜北去。
陈宝祥忽然觉得,今日之流水分外不同。
他就像一条压抑太久的锦鲤,就在今日,鱼跃龙门,化茧成蝶,倏忽之间,光照大地。
“陈老板,你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之间,眼里就有了光?”
陈宝祥没有回答,默默地抽出攮子,在河边青石上,轻轻磨将起来。
“吾有鱼肠剑,十年君未知。今日试锋芒,悍贼枭首时。”
他只希望,白凤凰与修夫人无恙,毫发无损地走出泺源公馆。
老魔小丑,***授首,快意恩仇,才不负了济南这座北方名城。
“陈老板,你真是——性情中人!”
入夜之后,水气微凉。
陈宝祥陪着顾兰春,一直坐在河边。
线人来过五次,日本鬼子与铁大将军之战还未开始。
“报,铁大将军驻守山水沟水塔一带,日寇四面合围,距离水塔百步,陈兵不前!”
“报,八方面军暗藏的伏兵隐藏于杆石桥西南,距离水塔五十步,布置三层阶梯防线,双方对峙,引而不发。”
“报,日寇阵脚大乱,八方面军借着山水沟南高北低的特点,从上游放下百十条毒蛇,日寇十几人被蛇咬死。”
“报,日寇后撤三百步,狼狈不堪,暂时休整……”
这些消息,虽然振奋人心,但对于万花楼来说,却是坏消息。
山水沟不开战,泺源公馆的鬼子就严防死守,不露破绽。
“必须让他们开战——转告大宗主,从西北方冷枪进攻鬼子,逼迫他们向南冲,跟八方面军混战。”
顾兰春的计策很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万花楼只想借力打力,不愿浴血厮杀。
过了半小时,杆石桥方向,零零落落地响了十几枪。
接着,枪声猛然爆豆一样响起。
顾兰春跳起来:“成了,成了,咱们的进攻就要开始了!”
果然,传令兵匆匆而来,喜悦地报信:“杆石桥大战,泺源公馆又分出了两辆卡车、三十个士兵过去增援。目前,公馆内部空虚,咱们的人分三路***去——”
正说着,泺源公馆内部响起枪声。
顾兰春挥手,带着陈宝祥过了护城河,飞奔向泺源公馆。
他们从后门进入,小楼楼顶上,三挺机关枪分别指向三个方向,不停地吐出火舌,发出刺耳的“哒哒哒哒”声。
顾兰春一闪,隐入黑暗。
她从右侧木栏杆向上,先上了东墙,接着上了楼顶。
刀光一闪,三挺机关枪就不再叫了。
陈宝祥冲入地下审讯室,找到了白凤凰和修夫人,随即将她们解救出来。
“我们没事,还没见过郑鸣蝉。雷先生被关到另外的地方去了,不知在哪里。”
陈宝祥轻轻拥抱修夫人,一颗心总算放下。
他不敢耽搁,直接带着两人离开泺源公馆。
顾兰春那边,山下翻飞,穿门过户,所有跟她碰面的鬼子,全都被一刀割喉。
等到陈宝祥带着两人出了后门,泺源公馆内已经没有人声了。
这一战,万花楼全胜,泺源公馆完败。
让陈宝祥倍感可惜的是,没有人击杀郑鸣蝉,或许他深藏不露,已经逃到了别的地方。
留着此人,总是后患。
“陈老板,我们到哪里去?”
陈宝祥毫不犹豫,向南指了指:“先去正觉寺街落脚,接着离开,不要担心,现在日本鬼子顾此失彼,已经顾不()
上我们了,或许今晚就是济南鬼子毁灭之时。”
他对铁大将军抱有极大希望,对方战斗力之强,远远出乎这些鬼子的预料,即便是兵力悬殊很大,也能反败为胜。
三个人到了正觉寺街,摸黑进入小院,然后关门,用石头顶住。
等到进了屋子,陈宝祥点起一根蜡烛。
白凤凰感叹:“原来这里……你早有安排,修夫人,干万不要辜负了陈老板一片苦心。”
修夫人忽然红了脸,原先她并不想对陈宝祥怎么样,如果能平安西去,根本不用带着白凤凰到这里来。
陈宝祥到厨房去,熬了一锅白米粥,又切了一碟咸菜,端到桌子上,三个人围着桌子喝粥。
他仔细打量修夫人,的确没有在泺源公馆受刑,脸上身上干干净净。
他松了口气,自从在干佛山上分离,他就觉得天塌下来一样,恨不得化作一套铠甲,罩在修夫人身上,避免她受到伤害。
“陈老板,不用担心,我们进了泺源公馆,雷先生一直在跟郑鸣蝉谈条件,可惜的是没有谈妥。我觉得雷先生手里掌握着很多日本鬼子感兴趣的东西,所以才能坐下来,好好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