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陈宝祥吃惊非小。
雷先生和大竹英雄的秘密会见,已经注定了济南城未来的复杂局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宝祥脑子里又乱了,原本可以倚靠雷先生,保护白凤凰离开济南,到沪上去,当下已经不可能了。
“老板,两个人谈论的事都跟超级武器有关,还说德国人技术高级,冠绝全球,日本人无法相比。日本人要想发展独门武器,不如转向细菌战,跟德国人完全分开。双管齐下,才能制霸天下。”
陈宝祥不懂什么是细菌战,过去听老主顾聊天,了解德国人的厉害,军械枪炮,独步天下,并且大量制造陆军坦克车和大炮,一日之内,连破十国,打得全球各国,无不望风而降。
“这两个人谁高谁低?”
“老者地位稍高,年轻人意气风发,但对老者非常尊重。两人交谈时,面带微笑。”
“临走之前,谁来付茶钱?”
“老者付钱,看样子是他请年轻人喝茶。”
陈宝祥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明白,是大竹英雄布局,请雷先生入局。
他把一个大洋放在桌上,挎着篮子,走出干货店,返回干佛山。
天气有些闷热,走了一段路,后背衣服就被热汗湿透了。
他走到护城河边,洗了把脸。
河面上,倒映出他的脸。
眉头紧皱,面如岩石,仿佛肩上担着几座大山。
白凤凰无人可保,所有责任落在他头上,那将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
他只想留住修夫人,至于白凤凰的去留生死,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上了干佛山,山路清冷,不见人影,显得分外凄清。
陈宝祥想起孟胡子,突然明白,雷先生一直在拉拢人心,企图扩大势力范围,对抗日本人。
他到济南,不是襄助抗日,而是为了劫夺超级武器资料,交给德国人。
进了禅院,陈宝祥努力挤出微笑,敲响了修夫人的门。
修夫人只穿着睡衣和拖鞋开门,头发散开,表情慵懒。
“我下山买了很多零食,你看一看,喜欢不喜欢?”
修夫人精神一振,把门敞开,笑逐颜开,请陈宝祥进去。
“花生,瓜子,桂圆,地瓜糖……太好了,太好了!”
陈宝祥笑了,他捉摸着修夫人的口味,买了这么多,每一样都投其所好,果然见效。
“自从离开北平,好多东西都没买过,即便是买了,也没有心情一个人吃。陈老板,快坐,快坐,我们一起尝尝济南的干果怎么样!”
陈宝祥坐下,对面炕上,被子散乱,足见此前修夫人正在睡觉。
屋内飘浮着柔柔淡淡的脂粉香味,陈宝祥闻见,一颗心都要化了,一路爬山的辛苦,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拿出一包开口松子,一颗颗剥开。
修夫人笑吟吟地,把手里的雪白手帕展开,铺在陈宝祥手边。
陈宝祥把松子仁一粒粒放上去,攒够了十粒,就托起手帕,把松子仁倒在修夫人掌心里。
修夫人仰起头,一口吃下十粒松子仁,孩子一样,甜甜地绽开了笑脸。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陈老板,小时候,父亲宠爱,最爱吃长白山大松子,一年到头,家里松子不断。他教会我怎样辨别好松子和坏松子,你想不想听?”
陈宝祥笑着点头,继续剥松子。
“家里养了一窝长白山松鼠,每次买来松子,都放在院中的石桌上,任由它们来吃。松鼠喜欢吃的,就是好松子。不喜欢吃的,人也不爱吃()
。你说,我父亲是不是很聪明?”
陈宝祥连连点头,笑着回应:“果然聪明,大户人家的见识和气度,的确跟普通人不一样——”
修夫人注视着陈宝祥的脸,长睫毛扑闪着,微微皱起了眉头。
“陈老板,你怎么知道我是大户人家出身?”
陈宝祥想到雷先生说的话,修夫人才是真正的曹大帅之女,一切谜团似乎就解开了。
“只是猜的,济南这么多大户人家,没有一家能养得起松鼠。你家里能养得起,岂不是大户人家?”
修夫人松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吃松子。
吃干果最容易消磨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时间。
小沙弥送来素斋,摆在桌上。
修夫人感叹:“吃了一肚子干果,早就饱了。”
陈宝祥起身,拿起抹布,收拾桌子。
修夫人又一次感叹:“陈老板,你真是个勤劳能干的好男人!北平那边,人人浮躁,五体不勤,无所事事。我父亲曾经教导,即便家财万贯,也要时刻警觉,以《朱子家训》为纲领,勤勉持家,不可荒废。”
陈宝祥早就知道,曹大帅治国、治军、治家极其严格,从不姑息养女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