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鸣蝉笑起来:“厨子,厨子,你就算是个厨子,也是天下无敌的那一种,跟黄二少完全不同,呵呵呵呵……”
在一间单身牢房里,陈宝祥看到了凤九。
她仍然没有受到刑讯逼供,浑身上下干干净净。
牢房里,有床和桌子,被褥干干净净,看起来是受到了优待。
郑鸣蝉哈哈大笑:“你们好好聊一聊,陈老板,我对你有很大期望!”
等到郑鸣蝉走出去,陈宝祥坐下,默默地看着凤九。
凤九脸色苍白,头发略微凌乱。她的腰肢本来就细,困在这种地方,只会日渐消瘦,只剩下盈盈一握。
她穿的是青色布袍,大方得体,毫不张扬。
不过,陈宝祥初次捞人时,听泺源公馆的内线说过,凤九被捕时的穿着华丽无比,仿佛小国公主一般。单单是身上的黄金首饰,就足足有十六件。
到了眼下,一切如同过眼云烟,只剩下茫茫死路了。
陈宝祥为凤九做了一些事,尽心竭力,不敢怠慢。
结果如此,让他也感到失望之极。
他发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所有人的行动方向,全都神神秘秘,根本不想活着离开济南。
“陈老板,真没想到,我们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本来我以为死就死了,只要为了真理和信仰而死,那就死而无憾。”
陈宝祥苦笑起来,干古艰难唯一死,假如知道为什么而死,至少死得明明白白,但现在他的确不知道,这些人究竟为了什么而战?
他也不想问,知道太多秘密的人,往往死得更快。
“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不怕你生气,现在情况很明显,你永远走不出这里了。”
凤九微笑起来:“谢谢你说实话,郑鸣蝉一直说,只要我说出实情,交出秘密,他就会放我走,还送我十根金条。”
陈宝祥跺了跺脚,郑鸣蝉的话当然不可相信。
对方长着中国人的脸,实际是日本鬼子,早就成了日本天皇的忠实走狗。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来看我,见最后一面,对我也是一种安慰。告诉你吧,自从上一次离开太行,我就没想活着回去。谭爷说过,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自古以来变法革新,总要有人为此抛头颅、洒热血,只不过这一次轮到我身上了。”
陈宝祥无法说下去,因为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高不可攀。
过去,见过那么多太行山来的高手,全都高高在上,犹如闲云野鹤。
现在,他面前的凤九,却是视死如归,铁骨铮铮。
一个美人能够做到这样,足以让天下男儿汗颜。
“凤九小姐,我真想化身为巨灵神将,带着你,打破监狱,挣脱桎梏,一起逃出去,但很显然,泺源公馆就是阎罗殿,我们根本没有机会。”
陈宝祥知道情况紧急,只能说真话。
再多好听的话,都不能改变凤九的命运。
“没错,我们没有机会了,只能活一天算一天。郑鸣蝉看似面慈心善,实际上却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绝对不能相信他。”
陈宝祥低下头,已经无话可说。
凤九必死,而且郑鸣蝉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找到其它线索,还会恶狠狠地扑上去。
陈宝祥现在担心,修夫人和白凤凰两人必有一死,不知道应在谁的身上。
他看看凤九,虽然心里很想知道答案,到底哪个人才是曹大帅之女,但他又不敢问,生怕隔墙有耳。
郑鸣蝉实在太狡猾了,防不胜防。
他只能强迫自()
己压住好奇心,不去寻找那个答案。
“陈老板,你要知道,郑鸣蝉要的不仅仅是天子绣,他还想要超级武器的资料。江湖上传说,我从北平过来,身上就带着那些资料,是从东三省那边挖掘出来的。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从南到北,三干里河山,不知有多少江湖大人物等着见我……”
陈宝祥无法理解对方说的话,只是认真听着。
他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超级武器,只知道日本兵强马壮,枪炮厉害,战斗力无比强悍,打得南方军节节败退。
他无法想象,那种超级武器能够在一瞬间,把一座城夷为平地。
“陈老板,我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临死之前看到这么多人为我繁忙奔走,我就觉得很好笑。他们就像蚂蚁,我就像蜂蜜……”
陈宝祥想笑,但笑不出来。
面对一个要死的人,他哪怕只笑一次,也是对凤九最大的残忍。
“陈老板,不要愁眉苦脸,死的是我,又不是你。起初刚进来的时候,郑鸣蝉每天晚上派八个人轮班看守,就怕我畏罪自杀。他根本想不到,我想活,不想死,哪怕是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囚牢当中,我也希望活得更久一点。他怕我自杀,实在可笑极了。”
陈宝祥努力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凤九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如果放在古代,你就是跨马从军的花木兰。”
凤九哈哈大笑:“花木兰为国杀敌,忠于皇帝,但现在中国没有皇帝,只有为人民而战的八方面军,才是真正的乾坤主宰者。”
关于南北之战,陈宝祥无从置喙。
他只想让凤九死得安详一点,而不是弄得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郑鸣蝉还说什么?”
凤九摇摇头:“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他希望我投降日本鬼子,变成女干细,潜回太行,为他们做内应,那怎么可能?我接受的是为天下百姓而战的英雄教诲,太行的大人物对我报以极大希望,他们是中国未来的救星。让他们失望,我愧对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