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不喜欢那位大人物,总觉得,对方眼神之内,藏着看不透的玄机。
面对这种人,陈宝祥吃不透,也摸不准,只想敬而远之。
过去,他就知道万花楼的后台是南方军。当下,大人物的莅临指导,确实印证了这个事实。
“江湖风浪再高,不过是南方军的池塘——”
陈宝祥想到这句话,不禁黯然神伤。
连城璧号令麾下击杀日本人、炸毁货台时,何等英武?
到如今,在川中大人物面前,也不得不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回到禅院,一切都清理干净,每块石头上的血,都被擦拭清除。
修夫人站在院门外,迎着山风,飒爽而立。
“陈老板,辛苦了。”
陈宝祥摇摇头,陪着大人物上山,不敢称辛苦,只是觉得,应该做更多事,让万花楼与雷先生和解,化干戈为玉帛。
“陈老板,有些事,风马牛不相及,硬要拉扯在一起,毫无意义。举个例子,你难道能将南方军、八方面军拉到一起来吗?”
修夫人笑着,宛如山道边的一朵璀璨黄花。
在她面前,陈宝祥总是冷不下脸来。
她是春风,而陈宝祥是黄河上的冰棱。
风一过,冰就化了。
“是啊,二马不同槽,硬拽在一起,也白搭。”
“陈老板,既然来往斡旋无用,不如守中。立在当下,就做当下,不再妄求其它。”
修夫人的话,也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禅意。
午餐时,冯爷又差人送了素斋过来。
这一次,白凤凰愠怒,吩咐修夫人,把素斋全都退回去,不再跟冯爷有丝毫的联系。
“我在干佛山清修,与红尘俗世中人,暂时断开联系。冯爷算什么?济南城内一个微不足道的势利小人!”
陈宝祥赶紧出来,吩咐送饭的人,把食盒原路带回。
不然的话,直接就把饭菜扔到山崖下面去。
“告诉冯爷,别再瞎献殷勤了。白小姐和雷先生已经发怒,再来骚扰,只怕有性命之忧。”
在任何一件事上,陈宝祥都是中间人,为所有人牵线搭桥,周旋联络。
他要的是——“济南平安”,只有平安盛世,他和修夫人才能过一段安稳日子。
“陈老板,冯爷他说,不送上山,不交到修夫人手里,就不给钱。”
送饭的伙计挠头,满脸苦笑。
陈宝祥无奈:“告诉他,我已经收下了。以后,你来送饭,就到财神殿这里,不要向上去。我会亲自来取,免得惊动白小姐,让她发怒。”
安排好这件事,陈宝祥回去见修夫人,说明一切。
修夫人淡然一笑:“不用管他,送也罢,不送也罢,小人逐利,不知又想怎样利用白小姐的名气?”
北平来客的做事态度,就是跟济南人不一样。
川中大人物到达,如果是普通济南人,早就肃然起敬,噤若寒蝉。
反观白凤凰、雷先生、修夫人,对大人物毫不在意。
相反,白凤凰来到干佛山,一心修行,心无旁骛,似乎一踏入山门,就忘记了一切。
“陈老板,不用理睬冯爷,铭新池的存在,不过是形势所迫。只要雷先生腾出手来,一定能瞬间反杀,不留痕迹。”
陈宝祥怅然,他想求和,而所有人都针锋相对,不肯退让。
“就让白小姐好好休养吧——”
“陈老板,难道你以为她到这里来,只是休养。呵呵呵呵……”
修夫人笑起来,()
如同风摆荷叶,美不胜收。
“不是休养,还有什么?”
陈宝祥愣住,以他对白凤凰的认知,对方心态失衡,必须寻找山中净地,修心养性。
不然,药石之力,已经无法为她祛除心魔。
“陈老板,你是个聪明人,也真是个老实人。”
修夫人笑着,牵起陈宝祥的衣袖:“我们去看小松鼠吧,不要耽误了雷先生想事情。”
两人到了禅寺西面的树林深处,修夫人忽然付下身子,拉着陈宝祥,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
“怎么?”
“陈老板,你知道吗?那位川中大人物出身于特务机关,最擅长伏击刺杀,本身就是一位狙击高手,二百步之内杀人,犹如儿戏。”
陈宝祥听过江湖传闻,大人物出身于军阀世家,七岁时,就能单手射击,百步穿杨。
到十九岁,投身于南方军的刺杀行动队,在沪上屡立奇功,步步高升,最终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一生忙于刺杀,也精于刺杀。
既然正面强攻,不能击杀雷先生,对方一定会另谋良策。
“唉,真是愁死人了!”
陈宝祥挠头,蹲在修夫人身边。
一只小松鼠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们头顶的枝头上,蹦蹦跳跳,徘徊不去。
树林外面,一直静悄悄的,并没有敌人出现。
“陈老板,你知道大人物为什么要刺杀雷先生?并且,先是劝降,先礼后兵?”
陈宝祥摇头,对于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他只是道听途说,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在川中,除了蜀中唐门和江南霹雳堂,就再也没有其它大家族了。据我所知,蜀中唐门早就臣服,几位‘臣字辈的大人物,早就成为大人物手下的顶尖杀手,此刻正活跃在欧洲,替盟军立下汗马功劳。”
陈宝祥似懂非懂,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