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番折腾,冯爷的气也消了。
“陈老板,我昨天晚上见到修夫人,她对你送去的把子肉赞不绝口。你还别说,咱济南城内外大大小小这么多卖把子肉的,能跟你陈家把子肉相提并论的,只有张家——张家也不行!”
陈宝祥内心受到触动,修夫人当面夸奖,背后称赞,真是他在美食上的知音。
更为难得的是,修夫人外表华贵,仪态端庄,秀外慧中,举止不俗。
被这样一位北平来的出众丽人赞美,尤其值得高兴。
“陈老板,我说的鲁菜盛宴那件事,刚刚放出风去,高都司巷黄家就蠢蠢欲动。黄二少找过我两趟,我直接推到你身上。这家伙,为了撑起黄家的门面,真肯下功夫。”
陈宝祥脑海中浮现着修夫人的倩影,稍微有些走神,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陈老板,鲁菜盛宴这事,咱是无利不起早,凭什么费力巴拉地搭台,让黄家唱戏?按我的意思,你来牵头,让田先生那边的金主出钱,我出地方,咱大家合力办了,以后形成规矩,每年都办,每年评选‘鲁菜至尊,哈哈哈哈,这钱就哗哗地进账,岂不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说到底,冯爷是想空手套白狼。
他只是出个点子,就想名利双收,也有点过分了。
“我去找田先生问问。”
“问什么啊,他一个外地人,鲁菜是咱济南人的事,外地人老老实实交钱,咱带他一起玩,不就行了?在我眼里,外地人都是棒槌,想在济南插旗,他得老老实实上供,你说呢?”
陈宝祥()
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他习惯了被人践踏,只知道缩着脖子做人,被人欺负,也不敢找回面子来。
当下,如果不是泺口灭门案,他心里那点血性,也激发不出来。
冯爷刚刚离去,一个长衫礼帽的男人就洒脱地走进来,在门边的座位上坐下。
“陈老板,一碗饭,一块肉,一个海带卷。”
陈宝祥心里猛地一哆嗦,这男人就是在芙蓉街威逼他的那个人。
此刻登门,肯定是夜猫子进宅——没好事。
他把米饭、肉、海带卷端过去,男人打开手提包,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
“给你的,一百个大洋。事成之后,另外一百个,我会差人送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江湖人一句话一行钉子,你明白吧?”
陈宝祥没有推脱,老老实实收下。
他如果不收钱,对方又要发难,恐怕就吓坏了柳月娥。
男人拿起筷子,环顾四面:“陈老板,大洋不会白白从天上掉下来,你收了这些钱,就得遵守规矩。我这一生,最恨不守规矩的人。去年在沪上,霞飞路七十六号有个小小的科长,收了钱不办事,让他捞人,最后想吃霸王餐。结果,我把他整整齐齐地大卸八块,摆在霞飞路正中央。”
陈宝祥突然明白了,眼前这人是江湖传说中南方军暗杀团的大人物——追命神枪崔靖康。
追命神枪猎杀七十六号“僧王”一战,已经成了传奇。
崔靖康代表的是南方军一流杀手的顶尖实力,“僧王”是日本人培养出的特高科精英,曾在日本忍者大会中,怒杀忍术界三元老,夺得“上忍之帅”的称号。
那一战的起因,是“僧王”收了南方军一百根金条,答应释放一位被俘的谍报专家。
结果,僧王临时起意,玩了一把黑吃黑,不但吞了金子,并且以残忍手段,虐杀谍报专家,逼出秘密,将南方军设在沪上法租界的三十名谍报员、七部电台全都深挖出来。
崔靖康奉命入沪,十日之内,将僧王大卸八块,摆在霞飞路。
此举,震惊中外,名动江湖。
“追命神枪崔靖康”的威名,气贯长虹,天下皆知。
“这位大爷,咱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就是个厨子,凑巧帮人办事,如果有得罪之处,您指出来,我马上改。家里人胆小怕事,干万别吓坏了他们,拜托了。”
崔靖康一笑:“你不找事,事怎么找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一声,跟我打交道,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陈宝祥不敢辩解,满肚子都是气,涨得鼓鼓的。
“三天。”
崔靖康再次强调,陈宝祥苦着脸点头:“是是,就按您说的,三天。这不是还剩下两天吗?对不对?”
“没错。”
崔靖康又是一笑,低头吃饭。
他吃饭的姿势极为奇怪,右手握着筷子,夹菜送到嘴中。左手一直横在胸口,看似是吃饭噎着了,轻轻揉搓胸口,实际是每时每刻都做好拔枪的准备。
陈宝祥招子很亮,看得出此人左手手腕极粗,手指修长有力,证明他是个左撇子。
凡是左撇子,左手比右手要灵活两倍以上。
如果敌人盯上他,只注意他的右手,忽视了左手,那么在电光火石之间,他就能左手拔出右侧腋下的手枪,借着右臂的遮掩,瞬间开枪杀敌,一击必中。
陈宝祥看透一切,却毫无办法。
他可不敢招惹南方军暗杀团的人,这些人号称是南方大总统的锦衣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谁敢拦阻,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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