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人操局,那所有人就危险了?”
顾兰春点头:“做大事的,哪一刻不危险呢?”
四个人望着地图,目光移动,从货台指向商埠区。
从日本军部开始,道路纵横,楼房密布,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箱子的目的地。
陈宝祥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找冯爷,他是铭新池老板,是济南黑道江湖最大的包打听。”
普通人在洗澡时,赤裸相见,无法戒备。所以在澡堂子里的聊天,只有最亲密的人,才会听到。
这种地方的秘密,比池子里的水泡都多。
“借助他的力量?一个见钱眼开的家伙。”
连城璧的语气十分轻蔑,但顾兰春却露出了喜悦的目光。
“借用包打听的力量,是咱们在北平、沪上最常用的手段。陈老板说得对,走冯爷这条线,我看可行。”
闻杜鹃上下打量陈宝祥,冷冰冰地摇头:“他懂个屁,门外汉,连最基础的间谍课都没上过,听他的,不是找死?”
陈宝祥不理会冷嘲热讽,跟冯爷搞好关系,总不会错。
“我去试试,看鬼子最近在城里有没有买房子、盖房子或者清扫房子?按照那些箱子的大小和数量,至少要有两层楼加一个院子才能装得下。商埠区的房子总数是不变的,哪里动过,冯爷就能收到消息。”
他听人说过,铭新池里有半层楼隔离出来,专供日本人享用。
还有半层楼,是归洋鬼子们使用。
冯爷在这些地方都布置了专人偷听,不管客人说什么,都记录下来,登记造册,以备不时之需。
四个人最终的商谈结果,就是由陈宝祥单独求见冯爷,获知城内较大变动,预判日本人的行动。
顾兰春送陈宝祥出来,一遍遍掩着嘴打哈欠。
“见了冯爷,有没有情报不重要,干万不要露出破绽,被对方盯上。这些专业的情报贩子很机灵,擅长套别人的口风。一旦意识到大事不妙,就赶紧闭嘴撤退,懂吗?”
在连城璧、闻杜鹃面前,顾兰春极力赞成陈宝祥的计划。
到了这时,只有他们两人,顾兰春才会说实话。
“你累了一天一夜,快回去休息吧,不要把自己熬坏了。”
“陈老板,我没事,南方军的铁血军人,可以三天三夜不眠不食。把你卷进来,我内心不安,才会反复叮咛。”
陈宝祥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安慰顾兰春。
风雨飘摇之时,说再多动听的情话,都不如为她解决燃眉之急更加实在。
“你回去歇着,我现在就去见冯爷。”
陈宝祥说到做到,马上赶奔铭新池,求见冯爷。
冯爷正在会客,陈宝祥在小客厅等了好大一阵,对方才笑眯眯地进来。
陈宝祥把顾兰春给的一根金条拿出来,放在桌上。
冯爷眼前一亮,如同灵猫看见鼯鼠一般,但并没有拿起金条看个仔细,而是盯着陈宝祥。
“陈老板,急匆匆登门,又带着这么贵重的礼物,必定有大事发生?”
陈宝祥脸色平静,目光冷淡,装作对济南恶劣形势一无所知的模样。
“冯爷,我有位亲戚,托我打听个事。一根金条,不成敬意。如果冯爷肯帮忙,以后还有其它好处,源源不断地送到铭新池来。”
“好说好说,陈老板,大家是自己人,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吧!”
“冯爷,我朋友想问这样一件事,最近鬼子有没有在商埠区新盖楼房、新买楼房、新打扫老楼之类?他们从外地运来一大批木箱,准备在商埠区存储起来,这地方()
选在哪儿,冯爷肯定知道吧?”
这件事来得及,陈宝祥来不及拐弯抹角。
再说,江湖人爱金子,有金条引路,任何人都得给点面子。
“老陈,路子挺野啊?竟然关心日本人的事?你可知道,单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我直接把你扭送日本军部,你就废了!”
陈宝祥端起茶碗,闻闻茶香。
“老陈,别瞎打听,日本人不是韩长官,他们杀人,连个托人情捞人的机会都不给。货台是什么地方?都是日本人运送军事物资的特别渠道,咱老百姓好好过日子得了,瞎打听一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陈宝祥喝了一碗茶,默默地听着。
不说走,也不反驳。
“我说老陈,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打听日本人的事?”
“冯爷,别管了,我是帮人办事。上次您到米饭铺去,送那份大礼,好多街坊邻居都看见了。他们以为咱们交情过硬,才求到我这里来问事儿平事儿。”
“唉,我……我就是给黄家面子,人家说让我以后帮扶你,我顺水推舟,谁想到烧香引了鬼来?算了算了,就此一次,下不为例!”
冯爷一把抓过了金条,给出了一个地址:“大观园西边,经六纬六,二层楼加地下室,下面挖了两层,砌筑了焚化炉,一看就明白,不是普通办公室。”
陈宝祥记住了每一句话,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