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佑锦走了进来,看向司中,只是问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俗话说得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不是?”司中笑着回答道。
司中看着司佑锦朝着桌案走去,笑中带着一丝苦涩。
他该如何开口,此番对上的是至亲至爱呢?
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司佑锦无奈的笑了笑,而后走向了桌案前,打算和司中说一说现在的局势,司中摆了摆手,示意司佑锦不用说了。
司佑锦还是将所有的情况和司中说了一遍,司中也没有走,则是静静地看着司佑锦对着桌案上的地图说着。
那一日孙鸽被绑,原以为珠绣会是幕后主使,本想着孙鸽命在旦夕,只觉得心头满是忧愁。
如果孙鸽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如果孙鸽被育荒当做威胁,这让司佑锦该如何?
可是等到他走进将军府自己跪在那列祖列宗的牌位前,一时之间想到了什么。
这么多年了,珠绣一直都在孙鸽身边,孙鸽不可能没有丝毫察觉的,可是如果察觉到了为什么没有告诉自己呢?
当所有的细节连接到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不可能也就成了唯一的答案。
一个最让自己不愿意相信的答案。
一个最坏的答案。
如果孙鸽就是荒主呢?
想到这司中第一时间就去找了齐彦德。
请命来到了这边关城,这里依旧是那般的熟悉。
当他来到这大帐内,看见司佑锦因为这个主帅之位绊住了脚步的时候,只觉得他自己来对了。
被主帅之位束缚住了的司佑锦,就像是那山间猛虎被拴上了链子。
她的谋略的确过人,但是现在的她更适合奔向敌人将所有的黑夜撕碎,而后发出震天长啸,唤来黎明的曙光。
此时的司佑锦已经说完了现在的一切,然后看着司中笑着说道:“爹爹,我们一定能铺好通往盛世的路。”
哪怕隔着面具,司中都可以看见司佑锦那眸子里迸发出的光芒,那满是期许的眸光里充满了希望。
面前的司佑锦和他自己心中的那个少年不断地重叠。
那一年春,他在山间舞着长枪,他的长枪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他创出了新的招式给自己看,他脸上的得意是藏不住的。
他的模样是极好的,是四个兄弟当中模样最出众的,继承了母亲第一美人的优点,美的雌雄莫辨。
都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他的这一副皮囊可是被京都的姑娘们称作玉公子的。
“三哥,你看我的长枪,可有长进?”
司昀将长枪立在身旁,笑的一脸的得意。
司中捻开手中的花生壳将花生米丢进口中,躺在那巨石上,翘着二郎腿懒懒的晒着太阳,身边放着的是一把长剑。
司中嘴里嚼着花生米,瞥了一眼那个站在阳光下的少年。
一身鱼白色的衣裳,衣摆上是那祥云仙鹤的暗纹,墨发被高高束起,迷人的桃花眸里盛满了世间的柔情,薄唇扬着一个好看的弧度。
司中收回目光,半晌才懒洋洋的开口:“司家的长枪就你喜欢。”
“我可看不出来,你还是去问老爷子吧。”
说着司中坐起身子,盘腿坐在巨石上继续吃着花生米,而后将长剑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我还是喜欢用长剑,一人一剑走江湖,多帅啊!”
司昀挠了挠脑袋,傻憨憨的笑了笑,“我们四兄弟中,就三哥你的武功最好,所以才喊你帮我看看我这新创的招式嘛。”
“不过三哥仗剑江湖的梦很帅()
,我还是喜欢持长枪战四方,平战乱佑安宁。”
司昀手摸了摸红缨下自己刻上的那个昀字,眸光带着温柔,缓缓的开口:“三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有一个梦。”
司中的眸中带着一丝疑惑看向了司昀。
司昀站在阳光下,笑的灿烂,直直的站在那,就如他身边的那杆长枪一般,眸子里闪着期许的光。
只听见他一脸认真的说道:“我要用我的长枪挑起司家的大旗,我要用长枪为盛世开路!”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在自己的兄长面前放出豪言。
那时候的司中丢在空中的花生米没有落在口中,而是落在了地上,司中听着司昀的话愣在那。
司昀见司中呆愣愣的,而后挑眉,唤了一声:“三哥?”
“噗,噗嗤······啊哈哈哈哈哈。”
这山间一时间传出了司中的笑声,司昀一时间脸红了起来,嗔责:“三哥,你笑什么啊?”
司中一时间笑弯了腰,从巨石上站起身拿着长剑跳下走到了司昀身边,勾住了司昀的脖子,笑着说道:“你小子,想什么呢?”
“盛世哪里是那么好成的?你怎么这么痴?”
“别痴人说梦啦!走走走,回家吃晚膳去!”
司中说着,勾搭着司昀就往家的方向走,司昀被司中勾搭着,随着司中的步子走着,但是还是不甘心的说道:“我才不痴,我是认真的,三哥。”
“好好好,痴昀,三哥知道啦。”
“喂喂喂,三哥,怎么喊上我痴昀了?”
两个兄弟踏着夕阳有一句没一句的拌嘴,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走去。
直到后来,大哥和二哥战死,父亲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手里拿着长剑,第一次顶撞了父亲,“我的长剑,是要仗剑天涯的!”
那时候的父亲是那般的无情,给出的回答是:“不论你是用长枪也好,还是像你的两个兄长一样用其他武器也好,你哪怕是拿着一把锄头,你都得扛着和我上阵杀敌!”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司家的儿郎!”
司中听着父亲的回答,眸光暗了下去,父亲的命令无法违背,他跪在那,沉默不语。
司家,为国而生,佑民而亡。
是啊,自己的大哥本喜爱诗文,但是后来啊,他喜爱的书籍变成了兵法,院子里看不见他吟诗的身影,而是在庭院里拿起了长刀。
他的二哥虽才思敏捷,但是自小身子不好,幼时是家中的药罐子,但是后来还是拿起了双鞭奔赴了沙场。
就在司中准备认命了的时候,司昀拿着长枪踏入了厅堂,身上穿着那一身属于他的银甲,“父亲,我愿去,让三哥留下吧!”
父亲没有说话,算是默许。
就这样,自己这个三哥却没有先一步踏入边关。
而是那个少年自告奋勇,扛着长枪,带着队伍踏上了这片土地,踏上了他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