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女子的身份来历,因为他觉得,从第一眼见到女子起,就已经认定那是上天赐给自己最棒的礼物。
他们很相爱,女子始终常伴他左右,他们之间唯一的分歧在于,每当斩妖司镇压妖孽,将其斩杀时,姑娘的秀眉总是微微皱那么一下。
她请求他,不害人的妖怪,也要杀么?斩妖司回答,当杀!
他不知道的是,女子每每听到这话,总会含泪离开一些时间,眼里常含泪水。
此后的日子,他们仍旧如胶似漆,爱的火热,直到某一天,京城出现了一只不世大妖,那是一条化天龙而失败的蛟龙,呼风唤雨搅得民不聊生,斩妖司奉命斩杀此蛟,然而蛟龙的道行高的可怕,斩妖司在同一只妖孽身上,遇到了他一生中无数次失败。
他知道,自己道行仍然还不够,唯有一举登临天师之境,方可斩杀那蛟龙精,可说易行难,他努力了许久许久,终究连门槛都不曾触摸到。
蛟龙作乱,同样还有来自于京城的压力,皇帝不再信任他,百姓也开始唾弃他,他日渐憔悴,一个人苦苦承受着。
女子陪伴在他身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看着他难过,她更难过。
那一日,隆冬时节的清晨,下了第一场迟来的初雪,那一日,同样也是斩妖司与蛟龙的最后一战,也是来自于京城和百姓的最后一次信任。
出发前,斩妖司府邸的下人告诉他,家里闹妖怪了……
在门前的雪地里,斩妖司亲手用手中斩妖剑杀死了那只妖气冲天的兔精,血弥漫了所有的视线,雪越下越大,当那兔精在临死前化作姑娘身影,苍白着俏脸朝他微笑时,斩妖司已分不清视线里,那到底是血,还是雪。
斩妖司愣在那里,惨笑了起来,他脑海中记忆犹如潮涌,那个曾经稚童时救下的兔子,原来,一直在自己身边啊。
女子于最后一口妖气散尽时,挖出了自己修行数十年的内丹,爬到了他脚下,祈求一般的颤抖着双手将内丹递给他,吃下这颗内丹,继承她所有的修为,就可以一举冲破天师之境。
女子断气的一刹那,斩妖司手握内丹,半蹲在雪地里,大雪覆盖了他的身形,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望了一眼身边的斩妖剑,又看了看手里的内丹,泪中带笑的感慨了一句:“这世界,还真是无趣得很呐。”
梦境中的画面至此结束了,杨玄目光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恢复如初的真命天师印,回想起之前那女子熟悉的呼唤之声,他不知不觉笑了起来。
那斩妖司实在是太过于迂腐和愚蠢了,沦落到那样的结局纯属活该,杨玄并不感到同情,但他最恨的是,那人竟然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他就像吃了一坨恶心的食物一样难受。
“你……真的忘了我么?我们有三世孽缘……那只是其中一世……”
女子的呼唤声在梦境之中飘飘荡荡,之前杨玄还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尽管他不想承认,但又必须承认,自己的心脏,隐隐都在作痛。
“我这一生,只求当下,不问前世,不顾来生,姑娘,我叫杨玄,你认错人了。”
杨玄盯着那真命天师印徐徐开口,脑海中,小幻的身影填满了全部,目光很坚定。
他知道那女子执念就在自己的真命天师印当中,他更知道,真命天师印,本来就代表自己前世种种的痕迹。
并且,那只是其中一世,因为师傅曾说过,他前世,身上背负的众多因果,乃是斩龙人这一脉史上最多,同样,也是斩龙人一脉,有史以来前途最为光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