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屹的腹诽可不是空穴来风。
妘峥漪上次间休在树上睡着了,惊醒后赶去中庭,课已是接近尾声,踩空台阶摔进院子里的时候,青虹长老盯着他的眼神都是带刺的。
妘柏拍了拍楚峥漪的肩头:“仁兄下次莫再藏于树中贪睡,长老他老人家也可乐得几年清闲,否则十命也不够仁兄糟践。”
“嘶——怎的随意揭人短处?前乃意外,而非存心,虹老之病安可加之于我?”
妘柏闻言来劲了:“那日前你弄丢虹老亲笔卷也是意外?”
妘峥漪闻言立时不做了声。
“还有,前次拷问关于混沌之气,仁兄竟企图用矢气解译来蒙混过关唔——”
妘峥漪赶紧捂住了妘柏的嘴,指了指他的碗:“食不言寝不语,快吃,你看恒兄都快用完了。”
小太子对面坐的一个墨院弟子刚好听到了这边不着边际的拌嘴,一口气吸岔了地方,瞬间呛了出来。
只见白花花的米粒直朝小太子喷来,小太子手腕立时一动,都承盘刷的一下立在脸前。
对面的人还在红着脸咳的昏天黑地,小太子缓缓放下盘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饭泥的肩头和饭碗,抬头对上了那人咳出了泪花的眼睛。
妘峥漪和妘柏看这架势都愣住了,眼看着小太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吓的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咳的昏天黑地,被旁边的胖子拍了一阵总算缓过气来,看见小太子的神情,吓得立刻擦着眼泪给他赔不是。
就见小太子缓了缓神色,难看的脸色一瞬消失了,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道:“无妨。”
刚刚一瞬间,久屹察觉到小太子是恼火的。
但他恼火的估计并非是对面之人无礼行为这等小事。
他恼火的恐怕是自己一时的放松警惕竟没能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纵然本能的反应让他护住了脸。
但作为一个时刻行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分毫的失误都有可能令他陷入绝境。
刚刚的走神,他自己应是极为在意的。
看着恒低头擦衣服,妘峥漪缓过神来,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妘峥漪觉得恒多少应该是个好面子的人,见他边擦边抬眼看自己,立刻抿起了嘴把笑憋了回去,顺手拿过帕子帮他擦。
擦了两下,小太子抬起眼皮看了看他憋红的脸和他身后妘柏颤抖的肩膀,无奈道:“想笑便笑。”
两人没忍住,立时喷笑了出来。
对面的人脸面也挂不住,一边道歉一边欠身过来替他擦,还说要把自己剩下的白馍给他赔不是。
小太子膳也用的差不多了,刚想开口回绝他的白馍,便听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缃院妘峥漪、妘柏,膳间喧闹,打扰他人用食,处以记过——”
几人闻声一愣,抬头正见饭堂管事的执笔、简站在几人身后,一脸淡漠的垂眸看着他们。
他们几人声音闹的不小,想来这管事的已经盯他们很久了。
所谓记过,是庄中各处管事的会时刻记录每个院中族人的不当言行,予以记过。各院管事的人员甚多,几乎会在各处时时监看。
更可怕的是,这些管事的都是湛妘氏挑出来的记忆出众者,他们几乎能认清湛妘氏上下每个族人的相貌。
所以,可以说这里的监管严苛且绝无错漏。
不过既然有记过,自然有记功。表现优异或出众之人会被记功,全部成就会被录入湛妘氏的功过录中,年终之时功过相合,各院优劣之人会进行院落流动。
所以说,对于分配院落不满的外戚族人,功()
过录是及其重要的。而每年年终也是各院族人最为紧张和惶恐的时刻。
不过,既然规矩是人来监管执行的,便难免会有不公和偏私。作为最初便被分在墨院的佼佼者们,最大的优势便是会在所有外戚族人中处于最高的地位。
有人的地方就有等级出现,即便所有的规矩表面上都会宣称一视同仁,但真正执行时也不过是依执行者的性情而定。
而大部分遇到这种多院子弟犯错的情况,管事的都会有意无意的偏私于墨院族人。
因此,墨院子弟只要不会出现太过严重的逾矩行为,都不会被记过。
这种情况历来都有,其他院落的子弟自然会感到不公和愤然,然而这样的事仍是被湛妘氏族默许的。
原因是族中尊长认为这样会鞭策各院族人进步,避免堕怠不前。
但底下的族人们可不这样想。这种事难免造成墨院族人日益膨胀的优越感和各院对墨院的妒忌与排斥。.qgν.
看着拿着笔简扬长而去的管事的,妘峥漪和妘柏一时气不过,转头死鱼眼盯着仍保持着探身为小太子擦拭的动作僵在那里的始作俑者,气氛极度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