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目看着三人,殊不知气氛变得无比尴尬,三人不知是动还是不动。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从阴暗的墓门中提着赤脚迈了出来,里面的腐臭味熏的他皱了皱眉头。
他这一迈步,墓室中的三人才看清他。
“我去,冤家路窄啊。我俩就是撬了你的棺材,又没拿你什么宝贝,虽然你也没什么宝贝。你至于一路追到这吗?”
蒋灼看见进来的居然是之前看到的那个“神秘尸”,无奈烦躁的拧着眉,提着符剑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湛暝冰冷的眼神中略带一丝差异,怔怔的盯着这具突然进来的怪尸。
小檎一时没反应过来,莫名地脱口而出:“是你啊……”
话一出口竟惊了自己,小檎恨不得将刚刚的话再塞回去。
在这种紧张情况竟然还能脱口打了声招呼,想来也是心大,惹得蒋灼朝他翻了个白眼。小檎只好捂住嘴不作声,躲在湛暝身后。
他见三人警觉的躲着,本尴尬不前,可没想到小男孩的一句“是你啊”竟真的让他有些安心。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跳尸,遮不住的厌弃从脸上浮现出来,皱着眉头向前迈步。
那些跳尸竟也知好歹,见他这神情吓的趴在地上连连后退,竟让出一条路来。
这场景真是惊呆了三人,他走近了几步停在了距三人不远处,换了换神色,开口道:“莫怕,我并非因你撬了我的棺椁而来追你。
只是闻得此处有声音,方来问问你们是否需要援手。”
一句话说的不紧不慢,抑扬顿挫,嗓音青涩又好听,完全不似他刚从玉棺中爬出来时叫的那般吓人。
湛暝楞楞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蒋灼玩味地上下打量着他:“你还是具有了心智的僵尸?”
他轻笑了一下,空洞的眼里神情竟似无奈:“大抵是吧。”
又接着道:“我从前……不,我生前。应该说这身体生前,来过这个墓,对这里比较了解。
我打算出去走走,有最近的出口,可要跟来?”
听见这话,三人不禁尴尬地对视了一番,这应该是三人此生第一次被僵尸解救,总感觉自己像被黄鼠狼拜年的鸡,不知所措。
湛暝木着脸,一张手掌,紫光剑魂慢慢地没入掌心,似是表示自己可以放下戒备。
蒋灼也只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提着符剑,拍了拍身上的灰:“既然,呃……兄台都这样讲了,那我们也恭敬不如从命。”
抬了抬手接着道:“有劳带路。”
“神秘尸”缓和地笑了笑,看似阴森的脸上这样一笑,居然还有几分好看。
他径直走向另一面墙,地上的尸群见他走来都躁动地躲开,又继续向那口子里钻去,地上的跳尸竟然在短时间内都钻了回去。
他在那面墙前站定,细细摸索着,忽然在一处平整完全看不出有凹凸的墙面某处按了一下。那墙面便打开了一个窄小的暗门。
“这里的话,走此处会近一些。”说着他率先迈了进去,三人见他先进去了,便稍有安心地紧随其后。
方进去不久,那墓门便自动合上了,他稳步向前走着,身后蒋灼忽然噗的一声燃起了符咒。
他才意识到常人在黑暗中是看不见的,转身停下等他三人。
狭窄的过道又潮又暗,不禁让三人又提高了些警惕。小檎也翻出火焰符紧张地照着四周。湛暝又一次单手化出剑魂,紫色的光亮更让人安心。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坦,三人走的很慢,小僵尸走在前面,时不时地停下等他们。
蒋灼心里思量着,虽说他是有灵智的僵尸,但也()
得防他心智太高故作单纯请君入瓮,手里攥紧了符剑,有一句没一句地探问道:“哎,你说你生前来过这墓,看样子是对此处很熟啊。”
“嗯,记忆里是来过多次的。”
蒋灼带着压迫感缓缓地问:“但据我所知,人死后记忆会随着灵魂而去,最后在忘川中洗净。
一具尸身,怎会带着记忆,如此岂不是所有承了尸气的尸都会有智慧了?”
随着这样的问题提出,气氛更加凝固了些。小檎有些害怕,不禁警惕地将手伸进小包袱中,可抬头看见走在前面的僵尸听了此话身影一顿,停了下来。
那尸用着有些低沉的嗓音开口,似是在为这老天的玩笑而自哀,让人听了都会自心底不自觉地生出苍凉来:“不错,僵尸不会有生前的记忆。
所以初生的尸都没有灵智,痴傻的很,只知道一味地贪食。
就像刚出生的婴孩,除了本能的寻找吃食,别的都不会。
但两相比较,天差地别。婴孩在经过短短的几年就可以萌生智慧,可是僵尸呢?
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甚至永久……也遇不到能生出灵智的机遇,一直痴痴傻傻,腐朽溃烂……”
他说着声音变高了些许,透着几分愤恨,几分不平,回荡在空旷的窄道中,他背对着三人,手有些微抖。
蒋灼和小檎不禁紧了紧手,心又提了起来。湛暝走在最后面,停下了脚步,看不清神情。
半晌那尸才平静了些,一切的激荡都化作一声悲凉彻骨的哀叹,用依然像起初那般平和的语调缓缓开口:“到不是我厌弃同类,只是觉得不该如此。
若我也是一样的,每日痴傻,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