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是选择。”孙梓凯把刀扔在桌上,说道,“放弃,您会杀了我,砍胳膊…一个连自己身体都毫不在意的人,又怎么会在意他人的生命,说白了,您就是想把我废了,我理解您对我满手鲜血的厌恶和恐惧,但如同我曾向您表述的那般,一切都是不得已的最好的抉择,我什么都不选,您觉得我算达到您的条件了吗?”
富哲沉默了会儿,回道:“达到了,你很聪明。”
“不如说是更有自知之明,其实,像我这种人,你们是需要的,我猜你们对马家已经束手无措了,而且越往后,你们就越无力回天,我会是个把不错的利器,只要操作得当…”
富哲厉声打断他道:“你若拜我为师,便是我的大徒弟,不是一把利器,也不会是弃子。”
“是。”
富哲又道:“第二个条件,我不管你过往心向何处,从今以后,你要步入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是。”
“第三个条件,以后,不准杀人。”
孙梓凯沉默了,富哲眉头紧促,问道:“可有不妥?”
孙梓凯问道:“您告诉我,复仇算是正义吗?为复仇而杀人,是恶吗?”
富哲思虑了许久,他也才三十二岁,一生也只被马家人坑过那一次,当然也是最痛的一次,他没有孙梓凯的经历,对此一问,看来不能妥善回答,许久后,他开口问道:“何仇?”
“杀父杀母之仇。”
富哲一怔,而孙梓凯目光淡然,不像是在说自己之事,富哲说道:“若是如此,当然可手刃仇人,前提是你拥有这个实力。”
“拥有实力就可以杀人了?”
“是为了报仇,所以才…”
“为了报仇,我该如何杀,杀多少?”
“不能牵连无辜之人,只杀仇人即可。”
“若犯下恶罪的过程中,有许多人参与其中呢?他们的手没有握住最后那把屠刀,却每个人都推了那握刀人一把,他们有罪吗?可以杀吗?”
富哲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却反问道:“依你之见,会怎么做?”
“我会杀光他们。”
“不可!”
“您的意思是,他们是无罪的,只有最后落下屠刀的那个人才该死?”
富哲回道:“人性本善,握刀之人终会被屠刀相对,不妨扔了刀,给人一条赎罪和救赎的机会吧。”
“您师父害死了一城又一城的百姓,其实杀掉他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可你没有这般做,难道这是你心里默许的正义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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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哲一怔,这是他最难面对的一题。
“八百座山上泥菩萨,两百年关外长安生,我每次杀蛮子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犹豫,救赎?总觉得荒唐,我手中的刀若有一息的迟疑,都是砍在先辈的尸骨和后辈的脊梁之上,这个世界的正义因人而异,也许您说的对,可我的经历和见识,还不允许我达到放下恩怨的地步,我不能做到您的第三个条件,我还是会杀人,您无法给予我该不该杀的答案,我自然也无法真正成为您的弟子。”
孙梓凯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富哲叫住了他,说道:“你能做到第二条吗?”
“正义?”
“是的。”
孙梓凯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回道:“我能。”
“我愿收你为徒。”
孙梓凯原地跪下,说道:“拜见师父。”
富哲自嘲道:“我也是个半吊子,并未悟道正义,但你要答应我,不可随意杀人,直至万不得已之时,方可抬起屠刀,而且,要告诉我。”
孙梓凯回道:“听起来真的很难做,但弟子一定照做。”
富哲点了点头,又指着旁边一间屋子,说道:“你以后住这里。”
“额,师父,徒儿想住在自己那院子里。”
富哲皱起眉头,说道:“你嫌这里简陋?”
“不是,那屋子,弟子可是花了一百两,整整一百两,地里的菜可快长成了,池子也就等着放鱼苗…所以…”
“哦,那你还是住在那吧。”
“谢师父成全。”
“小凯。”
“师父。”
富哲厉声道:“随我修行去吧。”
“是!”
那位马家人辗转来到了另一处富丽堂皇的门院,前后建筑几十座,还有独立的三座药屋,每日都有大量仆人或弟子、长老出入。
马岱然坐在屋内,正和马开毓和杨欢曼逗趣,见男人来了,便把二人支走,面上还笑嘻嘻着。
男人摇了摇头,马岱然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寒光,问道:“谁来拦得你?”
“没有人来,我没有出手。”
“为何?”
“我…我一时没有出手,再想出手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还有来不及出手的可能?”马岱然的目光变得阴冷,“那小子不一般吧。”
“很不一般,他身上没有杀气,但让我胆寒,安生关那些杂碎应该没有说谎,那小子,杀人过千。”
马岱然冷笑道:“让你…都胆寒啦。”
那男人立即跪下,十分紧张的模样,说道:“叔父,是我的错,您想让我怎么做。”
“你多大了,还得让我给你把尿啊?”马岱然的笑面下,泄出了一丝杀意。
男人立即磕头,道了句明白了,接着退了出去,他走后,马开毓和杨欢曼走了进来,马岱然又和他们聊起了修行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