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坐起身子,只见大床上纱账低垂。隔着账子,隐隐约约见到方怡和小郡主共枕而睡。韦小宝和向言轻手轻脚的去开门。门枢“叽”的一响,方怡便即醒了,微笑道:“桂兄弟……向兄弟……你们早。”韦小宝道:“要叫好哥哥。”方怡脸上一阵红晕,低声道:“好兄弟,你们年纪比我小,我叫你们好兄弟,那可行了吧?”
小郡主也醒了过来,问道:“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韦小宝道:“我们一夜没睡,两人说了一夜悄悄话。”打了个哈欠,拍嘴说道:“好困,好困。我可要睡了。”又伸了个懒腰。方怡道:“跟你有什么话好说?怎么说得上一夜?”
向言笑道:“方姑娘,你写一封信,我们拿去给你刘师哥,他才肯信我们,跟我们混出宫去。否则他一口咬定是吴三桂的人,不肯出去,那就麻烦了。”说完找齐了海大富的笔墨纸砚,磨好了墨,将一张白纸放在小桌上,推到床前。方怡坐起身来,接过了笔,在纸上写了几行字,将纸折成一个方块,递给向言,说道:“请……请你交给他。”
韦小宝和向言出门后又来到侍卫房,侍卫房中值班的头儿此时已换了张康年。张康年见二人到来,忙迎将上去,使个眼色,和二人一起走单假山之侧,低声问道:“二位公公,你们要怎么下药?”韦小宝道:“麻烦张大哥派人去御膳房带个讯,叫膳房送两桌上等酒席来,就说是我相请众位哥儿的。我就在酒菜中下药吧。”张康年喜道:“公公又赏酒喝。只
要跟着公公吃的喝的,一辈子不用愁短得了。”
向言奇道:“赵大哥没跟你说吗?”这可是断头酒,有什么高兴的?张康年道:“说了。刺客逃走后,我们这些侍卫怕是人头不保。还要多谢二位公公的提醒了,否则我这吃饭的家伙怕是要不明不白的搬家。”向言问道:“你想好脱身的办法了吗?”张康年道:“卑职想了个主意,也不知道行不行。”
三人回到侍卫房内,来到绑缚刘一舟等三人的厅中。一晚不见,三人的精神又委顿了许多,虽然未再受拷打,但一日两晚未见饮食,便是铁打的汉子也顶不住了。厅中看守的七八名侍卫齐齐向韦小宝和向言请安,神态十分恭敬。
张康年大声道:“桂公公赏酒,你们快把桌椅摆好。”众侍卫大喜,忙着张罗。韦小宝道:“把酒席摆在犯人厅里,咱们乐咱们的,让他妈的这三个刺客瞧得眼红,馋涏滴滴流。”酒席设好后,张康年突然捂着肚子叫道:“哎呦,不好。桂公公,小人这肚子不争气,怕是没福份吃您的酒席了。”韦小宝道:“张大哥,你怎么啦?”
张康年道:“小人有些拉肚子,昨晚就跑了八次茅厕,今天才上班这么点时间,这又是第三次要上茅厕了。”向言一笑,道:“既然张大哥你身体不适,那你就回去好好休息吧,身体要紧。下次小宝请客的时候你再多喝几杯。”张康年小鸡啄米般点头,说道:“是,是。下次桂公公赏酒的时候,小人一定不醉不归。”又对众侍卫道:“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先回
去了。你们好好看守,不要懈怠。”众侍卫都道:“是,是。头儿你身体要紧,就先回去吧。我们这里没事的。”
韦小宝大声道:“皇上有旨,这三个反贼大逆不道。立即斩首示众。快去拿些酒肉饭菜来,让他们吃得饱饱的,免得死了做饿死鬼。”众侍卫齐声答应。吴立身大声道:“我们为平西王尽忠而死,流芳百世,胜于你们这些给***做奴才的畜生万倍。”一名侍卫提起鞭子,刷的一鞭打去,骂道:“吴三桂这反贼,叫他转眼就满门抄斩。”刘一舟神情激动,双眼向天,嘴唇轻轻颤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侍卫拿了三大碗饭、三大碗酒进来。韦小宝道:“这三个反贼听得要杀头,吓得全身发抖,只怕酒也喝不下,饭也吃不下了。三位兄弟辛苦些,喂他们每人喝两口酒,可不能多喝。这一大碗饭嘛,就喂他们吃了。要是喝得醉了,杀起头来就不知道脖子痛,可太便宜他们。去到阴间,阎罗王间到三个酒鬼,大大生气,每个酒鬼先打三百军棍,那可又害苦了他们。”众侍卫都笑了起来,喂三人喝酒吃饭。
吴立身大口喝酒,大口吃饭,神色自若。敖彪吃一口饭骂一句:“狗奴才。”刘一舟脸色惨白,食不下咽,吃不下小半碗,就摇头不吃了。韦小宝道:“好啦,大伙儿先出去。皇上叫我问他们几句话,问了之后再杀头。”众侍卫躬身道:“是。”出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