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王抟说的句句在理,昭宗更加狐疑。崔胤便在昭宗面前进献谗言,诬陷宰相王抟被宦官宋道弼等人收买,所以才袒护宦官;王抟则揭发崔胤先前舔菊崔昭纬、勾结关西集团的丑事。
由国家大政方针的辩论变成了赤裸裸的人身攻击,互泼脏水。其中,王抟与宦官勾结的说法缺少证据,而崔胤攀附关西集团却是证据确凿。另一位宰相徐彦若也站在王抟一边,共同揭发崔胤勾结关西集团的不耻往事。
于是,王抟与徐彦若在这场小规模的政治斗争中获得了短暂胜利,崔胤被昭宗罢了宰相,逐出中央,外放到了两广地区(广州清远节度使)。
崔胤不愿就此认输,他秘密联络朱温,向其透露、歪曲宰相王抟的话,说王抟劝昭宗把精力放在削藩上。
朱温立刻上疏,指责王抟勾结宦官,陷害忠良,祸国殃民。强烈要求昭宗重新考虑一下人事调度问题。
迫于朱温带兵来长安诉冤的压力,昭宗不得不召回崔胤,让他再次出任宰相,同时将王抟一贬再贬,先罢相,再贬到湖南(溪州刺史),再贬到海南岛(崖州司户)。同时,将两位大宦官宋道弼、景务脩也贬出朝廷,外放到地方做监军宦官。
然而这三人却不用饱受长途跋涉之苦,因为赐死的诏书当天就送达。三人刚刚走出长安城,就改道黄泉路。
另一位宰相徐彦若看清了形势,急忙投降,坚决辞去宰相职务,要求外放,最终得以赴任广州,躲开了长安这片是非之地。
至此,崔胤在地方藩镇势力的支持下,控制了朝廷,更加无所顾忌地推行对宦官斩尽杀绝的主张。
这种情形像极了汉末三国时期的大将军何进谋诛“十常侍”。
宦官,并非杀不得。但崔胤和昭宗都犯了何进曾经犯过的错误,如此重大的机密已经被传得沸沸扬扬,却又迟迟不肯动手,营造出一种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恐怖气氛。
崔胤“诛尽宦官”主张,是宦官们恐惧的来源之一。
恐惧来源之二,是昭宗经常耍酒疯。政治上的失败和“十六宅惨案”严重摧残着昭宗的心理。胸中的愤懑无处宣泄,只得借酒消愁。昭宗终于沾染上了酗酒的恶习,而每当醉酒之后,昭宗都会变得喜怒无常,令身边贴身伺候的宦官和宫女战战兢兢。
恐惧来源之三,是昭宗对宦官越来越不信任,而对巫医乐工、和尚老道、江湖术士愈加亲近,因为这些人是除了文官集团之外,为数不多的可以被皇帝利用的力量。
某王子生病,宦官刘季述领着两位御医车让、谢筠入宫医治。过了很久,也不见两位御医出来。宦官刘季述等人便向昭宗递话,说按照宫中的行为规范,闲杂人等不得长时间逗留。昭宗不予理睬,不仅没有放出两位御医,还下诏,从今往后,不得禁止巫医道士等入宫。
宦官刘季述是继宋道弼、景务脩之后的“宦官一哥”,时任左神策军总指挥(左军中尉),当年杨复恭废长立幼拥立昭宗的时候,刘季述是负责接昭宗入朝的小宦官。
如今,刘季述等位高权重的宦官在空前的恐惧中苟且隐忍,惶惶不可终日,特别是对宰相崔胤的恐惧,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宫中所有宦官都不敢与他对视,真正是大气不敢出,生怕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会惹怒他,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宋道弼、景务脩的死,更是极大刺激了刘季述等宦官,成为一场惊天变故的导火索。
这一次,“十常侍”们不是要杀“何进”了,他们玩儿得更刺激。
宦官的几位重要头领,刘季述、王仲先、王彦范、薛齐偓等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达成了一致共识: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先下手为强,废掉昭宗,立太子李裕当新君,从而以拥立之功把持朝政,在地方则联合关西集团,如此来挟天子以令诸侯。
有别于昭宗和崔胤的优柔寡断,这些宦官们行事果断,说干就干。
一场阴谋悄无声息地布置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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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