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用之背腹受敌,士气崩溃,眼见大势已去,急忙出城逃窜。
高骈召唤“嫡”中硕果仅存的梁缵,率领一百余人,保护内城。梁缵之前被解除了兵权,万幸留得一命,
高骈在延和阁接见了毕师铎,互相行礼致敬,随后任命毕师铎为淮南节度副使,郑汉章等将领也各有封赏。
毕师铎起兵之初,为了获得部队支持,许诺入城之后可以抢钱、抢粮、抢娘们儿,甚至要与秦彦瓜分淮南。所以,反抗军入城之后,大肆劫掠,从解放者变成了侵略者。
锄女干行动到此暂时告一段落,“清君侧”的毕师铎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历史是公平的,各给高骈和毕师铎一个步入正轨的机会。历史又是诙谐的,因为两人各自避开了所有的正确选项,携手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首先来看占据主导地位的毕师铎,他有更多的主动权和灵活性。
毕师铎起兵的原因很简单,被女干佞之徒设计暗害,逼上梁山,起兵抗暴,古往今来,统兵将领屡屡陷入同样的处境,面临同样的抉择。恰巧这个女干佞之徒口碑极差,人神共愤,故而身边人起哄架秧子,连哄带骗地怂恿之下,毕师铎才铤而走险。
所以毕师铎起兵的口号就是“清君侧”,他也一再表示自己不反高骈,只反吕用之。也就因此得到了广大军民的热情拥护。
现在,吕用之势力瓦解,高骈重新掌权,毕师铎就应该以忠臣的面目示人,比如交出兵权,跪在高骈面前请求饶恕自己兵变、惊驾之罪,然后辅佐高骈重新执政。
或者是学习曹操,外得拥护老长官、念旧尊贤之美名,内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实惠。淮南人民也会感恩他为民除害的义举。
而毕师铎却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他不仅违背了自己的初衷,逼高骈“退位让贤”,自己代理淮南节度,还引狼入室,把秦彦迎入扬州。
自打高骈交出权力的一瞬间,这场兵变的性质就变了,由“铲恶锄女干”变成了谋反叛乱。毕师铎翻车打脸,从道义上的制高点跌入谷底,失去了合法性,由全民歌颂的英雄变成了万夫所指的叛贼,从振臂一呼、云集响应变成了众叛亲离、孤家寡人。
毕师铎迎请秦彦,主要是出于不自信。毕师铎的本部兵马只有一百人,郑汉章也只有一千乌合之众,要想控制淮南,这千把来人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毕师铎积极拉拢实力雄厚的秦彦,约定一起瓜分淮南。
谈判,就要交换筹码。毕师铎的筹码就是“吕用之”。
还是老鼠与猫的老道理,没了老鼠,猫咪也就失去了谈判的资格。
秦彦不糊涂,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扬州,他不是来分享扬州的,而是来接管扬州的。毕师铎完全是火中取栗,为他人做嫁衣裳。
在占领扬州的过程中,毕师铎与秦彦的格局就能略窥一二。城破之后,毕师铎忙着控制高骈、***烧、纵兵劫掠;秦彦的部将秦稠则第一时间控制各个仓库、档案馆等机关要地。
毕师铎接管淮南,名不正、言不顺,人心不服,秦彦接管呢?那就更名不正而言不顺了,因为秦彦的“淮南节度使”是毕师铎封的。
更何况,毕师铎拉拢秦彦的行为并没有获得另一位大股东——张神剑的认可。反抗军三巨头,毕师铎、郑汉章、张神剑,其中实力大的就是张神剑,而毕师铎却在张神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许诺把“淮南节度使”让给秦彦,出卖了大股东利益。这就是在集团内部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早晚要爆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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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于高骈的淮南军各将领不会承认毕师铎的合法性,更不会承认秦彦的合法性。淮南免不了要陷入长期的混战,生灵涂炭。
毕师铎要为此负主要责任。
再看高骈。
毕师铎入城之初,反抗军兵力捉襟见肘,甚至不足以派兵驻守各个城门,无法取得扬州城的实质性控制。
有人就向高骈建议,带领身边亲信随从突围,然后召唤各地卫戍部队,夺回扬州控制权。
戎马一生的高骈,英雄迟暮,长期的声色犬马磨平了往日的激情和魄力。他没有采纳这个建议,而是选择俯首听命,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了反抗军,任由处置。
就这样,他被逼交出了一切权力,成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