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兴致那么好,百官自然也愿意凑这个趣,相互敬酒,诗文谈说。
每逢这种场合,穿越者们向来自成几桌,不与官员们同席。尤其是穿越者们大多不爱喝酒,最怕别人敬酒。
然而怕什么往往就会来什么。宁靖王朱术桂端着一杯酒,朝着许纬辰所在的一桌走来。
许纬辰酒量不好,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喝,不过看到朱术桂来敬酒,总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朱术桂不是敬酒这么简单,而是语气非常生硬地质问,为什么宗室待遇的问题还是没有解决。
“许先生,在东宁时,你说要先找到永王拥立登基,等永王登基了,你又说要克复南京。如今南京光复、陛下重临,连孝陵都祭拜过了,为何宗室之事还迟迟不见动静?”
许纬辰心里固然不爽,但脸上还是堆着笑容,说道:“王爷,今晚是中秋之夜,我们吟风赏月,先不谈这些政事罢。”
“怎么能不谈?”朱术桂一脸藏不住的怒气,“几年前,也是你许先生信誓旦旦,说要保障在东宁宗室的地位,现在所有宗室都在南京闲居,生活清贫。太祖爷的祖训,子孙是要藩守各地的。”
“王爷,如今天下还有大半在清虏手中,恢复宗藩恐怕难以实施啊。”毛渊明见朱术桂气势汹汹,连忙绕到了朱术桂的面前,好言劝解。
朱术桂显然对这个解释毫无兴趣,大声说道:“毛先生,你也不必诸多借口。别人不说,宁藩和益藩的藩领都在江西,而江西全省都已光复,难道不能先从这二藩开始恢复?”
话音未落,一阵风吹过,几片树叶落在了桌上。
许纬辰非常无奈,缓步走到了朱术桂右手的一侧,轻声说道:“王爷,保障在东宁宗室是一回事,恢复封藩是另一回事。甲申之后,许多有识之士因为国仇家恨,检讨过往的得失,都觉得封藩是一件不利于大明社稷的事。我与陛下、陈相、梨洲先生都商讨过,觉得宗室在京居住似乎更为稳妥。”
“哼,宗室之事,是皇帝家事,何必与外人商议?陛下垂袖而治,成与不成岂不是你与毛先生几句话而已,再三推搪,莫不是没有诚意?”
朱术桂这话说得有些不太成体统,许纬辰也只能暗自苦笑,悠悠地说道:“王爷,这事真的请您再容我们缓议。鲁王世子不是已经受诏继任鲁王了吗?而且还作为大明使者出使了日本,也不能算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吧。”
一阵更大的风吹过,吹倒了桌上的一只空杯子,滚到地上,丁零当啷作响。天上一片乌云,趁着风势遮住了月色,天空一下子暗了下来,好在奉天殿前广场灯火通明,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弘桓是国姓爷的女婿,招讨大将军当然对弘桓优待有加,可其他宗室呢?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到福建渡海前去东宁的?哪一个不是在东宁亲身耕作含辛茹苦不离不弃的?就凭着这份忠心,是否应该对他们有所交待?”
“好好好。王爷,我和你说句实话吧。封藩的事情,军机处和中书省早有定论,即使将来天下重归大明,也不可再行。至于宗室待遇,明天,就明天,请王爷到军机处商谈,我们必有结论,王爷意下如何?”许纬辰对朱术桂的这种执着既无奈又钦佩,只得发誓赌咒一般,想要尽快结束对话。
朱术桂看了许纬辰一眼,又朝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说道:“好,那就明天再来叨扰。”
朱术桂转身离开,许纬辰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毛渊明。毛渊明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天上的乌云滚滚而来,风也越刮越大,忽然就噼里啪啦下起雨来。天气转变得太快,大家都没有准备。王孝义连忙招呼太监们打伞,送皇帝一家回后宫。百官乱作一团,大呼小叫地朝外面跑去。()
穿越者们也只得冒着雨,急匆匆赶回织造府。几年来,中秋赏月活动搞得如此狼狈,还是第一次。
第二天,许纬辰一大早就赶往总督衙门,心知朱术桂必然及早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