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身为皇后,该是个什么样子,我还是知道的。
祝氏将那些命妇们早早拉过来,从半夜折腾到现在,就为着向我见礼。我若怠慢了,命妇们定然是要将怨气归在我的身上。
到底是情势比人强。
我在床上眯了一会,发现自己睡不着,只得不情不愿起身来,让宫人为我准备。
待我终于收拾齐整,穿好皇后朝服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
走出寝殿,却见桑隆海正恭立在阶下。
我讶道:“桑公公怎在此处?”
桑隆海答道:“上皇闻得外命妇入宫觐见皇后,特令臣过来,服侍皇后左右。”
我心中了然。
子烨必是担心我跟祝氏见面,会生出什么龃龉来,故而让桑隆海这圆滑的人精来盯着。
我微笑,道:“如此,有劳桑公公。”
承和宫的前殿里,果然已经是站满了人。
见我来到,祝氏领着众命妇向我行跪拜大礼。
我一手搭着宫人的手,缓步走入殿内。
倒不是我故意摆架子,实在是身上的骨头酸得很,这身上的衣饰又沉重,有人扶着能让我舒服些。
死狗。
我心里骂着,脸上带着微笑,缓缓扫过两边跪作一片的命妇。
说来,今日这觐见,她们显然都是严阵以待的。
据说洛阳城中凡是有诰命的,无论大小,都来了。每个人都精心装扮了一番,穿着朝服,画得面白唇红,粉香阵阵。不过看得出来,都是摸黑起了个大早等到了现在,难掩疲惫之色。
这其中,祝氏虽是命妇之首,品秩却并非最高。有几位年老的,想来是功臣的母亲,看衣着,等级都在祝氏之上。
走到御座前,我坐下来,道:“众卿平身。”
命妇们谢过,起了来,如文武百官上朝一般,分列两旁。
我看向那几位品秩高的命妇,走到她们面前,道:“妾初来洛阳,从未见过几位夫人。”
祝氏随即道:“这是越国夫人,随国夫人,以及武陵郡夫人,博平郡夫人,同昌郡夫人。”
我一一看去。
这几位,我先前也曾看过她们的名号和来历,只是不曾亲眼见过。
子烨虽是自己打的天下,但登基之后,并未大开封赏,对诰封之事,亦颇为慎重。
按制,一品官员及国公的母亲和妻子,可封为国夫人;三品官员以上的母亲和妻子为郡夫人;四品以上可封为郡君,五品可封县君,勋官四品有封者为乡君。
在景璘的朝中,诰封这等不需要花什么钱又能拉拢人心的事,他向来乐意之至。故而明玉手下的外命妇简直多如牛毛。
但在子烨朝中,则全然不一样。
凡生者家眷诰封,皆由皇后主持。而子烨还未立后,此事便也一直搁置。
所以除了已经去世的功勋大臣母妻,会由朝廷出面追授命妇封号,凡在世者母妻,就算功勋再大,也只称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