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放弃,忽而挨上来,只往我面前去取。
温热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他肩宽手长,像将我抱在怀中一样。
我一边护着一边用手肘将他挡开,又好气又好笑:“你说给我吃的,怎还有抢回去的道理?”
“谁说只给你吃了。”他说,“这本就是我们二人吃的。”
“二人吃的怎只有一个匙子?”
“你我用一个匙子,又不是第一回。”
不知是因为这话语还是他挨得太近,我的耳根烧起来。
他说的是事实。从前在宫学里,我们时常一起吃些东西。有时是他从新丰楼带的茶点,有时是我从家里带的好吃的。
散学后,我们就跑到那小楼里,一边说话一边吃些零嘴,度过黄昏。有时候,也会用到匙子之类的东西,但往往不是我忘了多带一个,就是他忘了多带一个。
“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我说。
“于我而言,并无不同。”他说。
我不理会他,只将他挡住。
忽然,我听到他低低地“嘶”了一声,那手臂收了回去。
转头,只见他皱着眉,一只手捂在那伤臂上。
我一惊,知道这大约是自己方才没轻没重,撞到了伤口上。
“如何了?”我问道。
他摇摇头,却仍皱着眉。
我忙将盘子放下,道:“我看看。”
说罢,我将他的伤臂小心捧着,仔细地看。
只见方才裹的布条倒是好好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来。正当我要拆开,他按住我的手。
“无事,”他说,“歇一歇,过去也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说,“李郎中说,这伤口若是裂了,便要及时处置,不然日后难好。我去唤医官来。”
说罢,我就要起身。
他却仍拉住我的手不放。
“我说了,歇歇便好。”
我盯着他,没有再动。
“你装的。”我说。
他也看着我:“你是说,我这伤是假的?”
“不是……”
“那你凭什么说我是装的?”
我:“……”
见我瞪着他,那张脸上不但毫无愧色,反而露出了一抹微笑,烛光下,双眸熠熠。
他并不松手,用另一只手将榻上的软垫拉过来,堆在背后,靠在上面。
而后,他将我的手捂在双掌之中,看着我,神色慵懒。
“我累了,”他轻声道,“阿黛,让我在这里歇一歇,好么?”
那声音,有些疲惫的低沉,但很是好听。
像一根羽毛,在我的心头拨了一下。
犹豫片刻,我终是没有反对。
有时,我觉得这人与从前比起来,确实变了许多。譬如,从前的他,总是不遗余力地在我面前表现得像个大人,全知全能,从不示弱。不似现在,时而像个耍无赖的顽童。
他却似乎很是满意,唇角仍弯着,没多久,闭上了眼睛。
“阿黛。”他的声音带着些含混的呢喃,“到了洛阳,我带你去吃烩鲤鱼。”
我有些哭笑不得,但看着他的样子,忽而觉得哪里不对。不由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