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不讲理。
我嗤之以鼻。
不过那之后,我也并没有什么机会去彰显我的反骨。因为我们很快就恩断义绝,打定主意不再见面。
而就这两日的经历看来,他对我穿男装也并无排斥之意。
譬如昨日在草屋里……我的脖子根一热。
明明亲得下去。我冷哼,口是心非。
才收拾好,一名侍婢急匆匆跑进来,紧张得结巴,说太上皇来了。
屋里众人皆是一惊,忙退到一边去。
未几,那身影出现在门口,众人跪了一地。
“平身。”他淡淡道,手里拎着个包袱,径直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扫了扫,道:“用过早膳了么?”
“还不曾。”我说。
他转头,让人将早膳取来。
“伯俊出城去了,无暇过来看你。”他将那包袱放在一旁,道,“用过早膳之后,你便更衣,随我一道去医馆。”
这是昨日就定下的事,我点点头,问:“兄长去官署做什么?”
“昨夜见县令县丞之时,谈到本地水利,做得颇有成效。”他说,“伯俊有意到工部去任职,今日一早,就让人带他去看水渠,忙碌得很。”
我了然。
兄长确是喜欢各种营造之事,尤其水利。从前,他就曾经想过要去工部,可父亲并不同意,最终让他去了秘书监。
正说着话,侍从将早膳送来,摆在案上,他颇为自然地在我对面坐下,与我一道用膳。
我对那包袱很是好奇,拿过来打开来,只见里头放着的竟是一套衣裙。
“这是何处来的?”我觉得有些眼熟,问道。
“上次那成衣店里买的。”他说着,头也不抬,将碟子里的小菜拌到粥里。
我蓦地想了起来。
那日我们到那店里挑选衣裳的时候,我曾对一套衣裙看了好一会。那质料虽并无金贵之处,色泽却是我喜欢的。可惜我那时要买的是男装,也没有余钱挥霍,只能放弃了。
除了这衣裙之外,我还看到了两根小银钗,正是我那时候用来交易衣裳的。不用问,这是他赎回来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自己去的?”
他仍低头用膳,似稀松平常:“早晨起来去巡视城防,路过时见那店开了,便顺便去了。”
心头似被什么触了一下,我张张口,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正在此时,我听到旁边传来瓷器的轻响。
转头看去,只见一名侍婢正端着茶水过来,手微微颤着,似乎要行礼,又不知该如何行礼。
侍立的仆妇忙上前来,从她盘中接过茶杯,斥道:“怎毛手毛脚的,惊了圣驾。”
那侍婢吓得失魂落魄,脚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太上皇道:“别吓她。”
说罢,他放下筷子,用巾子拭了拭嘴角,看向那侍婢,微微一笑:“朕莫非是食人鬼怪,竟让卿恐惧如此?”
那侍婢满面涨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他也不多言,唤来侍卫,道:“这院子里伺候娘子的一应人等,皆有赏。”
侍卫应下。
众人又惊又喜,纷纷跪下,叩谢圣恩。
看着仆婢们个个激动地面带绯红,眼含春光的模样,我又想起了杜媞。
明玉说得对,他这样的人,只消流露出一点点的眷顾,天下众生便会拜倒在他的石榴裤下。遑论那得到他细心照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