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麟道:“张制军去时,三千兵勇顿足捶胸。可怜吴文镕公,上任月余即被逼出征,崇纶阴阻兵、粮,吴制军命殒大江。吾本差委湖北学政,恰遇匪乱,死守德安。遂擢鄂抚,贼逆围城,崇纶暗中掣肘,台涌一兵不发,吾苦撑三月,弹尽粮绝,城破身死,自是好局。今日至湘,只报诸大人鄂域人事。”
曾国藩道:“墨卿兄放心,吾即集精兵,讨伐长毛贼逆,武昌光复之日,即为崇纶死期。今有一事相求,万望中丞大人应允。”
青麟道:“已然身死,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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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藩道:“吾用三百精兵,以中丞大人作饵,诳入武昌府,以作内应,如何?”
青麟道:“武昌一失,即为亡人,有何不可!”
武昌二失,咸丰帝怒谕:湖北巡抚青麟,城破逃遁,罪不容赦!俟其到荆州时,交荆州将军官文传旨正法;湖广总督台涌萎葸株守,即行革任;着直隶布政使杨霈接任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
恭亲王奕忻道:“今有英、法、美三夷国特使,进至天津,禀奏修约,曰全境开放,曰***买卖合法,曰废除内地子口税,曰夷人进驻北京。青麟可否南下粤地,与夷交涉一二,或可转圜。”
咸丰帝道:“何止英、法、美,俄夷亦已入侵朕之黑龙江。与俄夷,应以尼布楚之约扼制之。与英、法、美三夷,仍当坚持定约。既不必激其另生枝节,也不准迁就了事,更不能示之以弱,露有羁縻之形。总宜不亢不卑。朕已谕令叶名琛,断不容以十二年变通之说,妄有觊觎。接见夷官等仪文,仍当恪守旧章。不得以夷官等有相待稍优之请,少涉迁就,以致驰其畏惮之心。叶臣久任粤疆,熟悉夷情,必能设法驾驭,操纵得宜。修约之事,江苏抚臣吉尔杭阿奏称略为变通,该抚联夷剿灭小刀会匪,气势甚旺,信口言说,朕必杜其妄念。”
奕忻道:“夷务事繁,亟缺人手。念青麟苦苦撑持八十余日,城破方走,可令其南下抚夷,戴罪立功。”
咸丰帝道:“青麟护守德安,念其勤劳,委以重任。省垣布置,屡次击贼获胜。八十余日之中,困苦艰难,所奏原无虚假,朕方严催援兵接应。六月初间,魁玉、杨昌泗等连破贼营,但能激励力战,何致遽陷?婴城固守,解围有日,犹将宥过论功。纵力尽捐躯,褒忠有典,岂不心迹光明?乃仓皇远避,径赴长沙,直是弃城而逃。长沙非所辖之地,越境偷生,何词以解?若再加宽典,是疆臣守土之责,几成具文,何以对死事诸臣耶!朕赏罚一秉大公,岂能以前此微劳,稍从末减?”
翌日,咸丰帝复谕两广总督叶名琛:览卿所奏各夷情状,实属明晰,亦能善体朕意,示以镇静,不但杜其无厌之求,并免另生不测,以致扰乱大局。卿其永励斯志,忍待军务悉平,彼时饷裕气复,断不任其狡狯尝试,时存窥测。朕虽未与卿谋面,第往返批答,不啻千里论心。
不日,咸丰帝又谕曾国藩:兵、船如成,适时东征,光复武昌,西南半壁,赖臣一人。再谕向荣:粤水师红单船即至,朕倒看尔如何攻夺镇江、金陵!
两广总督叶名琛接旨,谓广东巡抚柏贵道:“圣意殷切,必不辜负。”
柏贵道:“广州知府来禀,英夷以最惠国之待遇,引望厦条约之三十四款,先禀吾处,又至上海、天津,再至吾处,再言一十二年修约期至,是否敷衍一二?”
叶名琛道:“抑夷之道,不战不和不晤,耗其耐心,悻悻无趣,必自去之。”
柏贵道:“历来办理夷务诸臣,但知有万年和约之名,而未见其文,更遑论虎门、望厦、黄埔之约,以致误将通商章程作万年和约。”
叶名琛道:“约之铭文,字字诛心;国恨家仇,多阅无益。”
广州将军穆克德讷道:“倘夷兵叩城,该当何置?”
叶名琛道:“吾皇明谕,示以镇静,以免另生不测,扰乱大局。”
柏贵叹:“即战,亦无胜算,吾之陆勇,多调湘赣;吾水师之红单船,尽赴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