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回忆了一番从踏入这座森之洋馆开始,自己耳闻目睹到的一切,然后放空大脑,像在对战中面对扑面而来的敌方招式那般,依照电光石火间的本能进行判读……
竹兰脑中顿时萌生了一股直觉。就像感应到拳风,下意识侧身躲闪般的那种的直觉。
如今,那份源自战斗天赋的本能告诉竹兰,此刻发生在森之洋馆的这起事件,比起梅丹教授口中的阿尔宙斯结社,更可能如海登所说,和已经覆灭的银河团有所关联。
不,森之洋馆与银河团有所牵连这件事,早在进入洋馆之前,她和君莎就已经有所怀疑了。海登不过是对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承认了一遍,这根本算不上灵感,真正的提示在于前半段上——
森之洋馆的事件与阿尔宙斯结社并没有什么关系。
这种一厢情愿的直觉当然不可能靠谱,但竹兰并不是雨果,她并没有什么侦探的尊严,不必在理性的规则之间跋涉,不需要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都成为正确答案。
这次猜错了那就再猜一次,就像在对战中不断闪避招架,观察对手的攻击,只要不被击倒,她迟早能抓住最后的胜利时机。
而单论现在的这个猜测,竹兰的运气似乎不差。
从这个直觉性的结论中逆推回溯,再次审视梅丹教授的证词,其中的许多话语顿时变成了值得深究的疑点,变得如对手在战斗中暴露的破绽那般醒目了——
根据梅丹的说法,由于过去的演讲视频大量传播,他遭遇到了阿尔宙斯结社狂热信徒的骚扰,因此,只好在海登的资助下搬进森之洋馆,这才过上了太平安稳的隐居生活,而那边的信徒们却紧追不舍,在两年后的现在再次对他发起了恐吓。
这说法乍一看合理,实际上却漏洞百出。
梅丹的演讲视频在互联网上只是昙花一现,看
君莎小姐听说这件事时的反应就可见一斑了,现如今根本没几个人记得这件事情。自己要不是对神话学术界的新闻有所关注,同样也不会记住这条旧闻。
而梅丹那冷嘲热讽的演讲方式再如何难听,毕竟也是在公开场合发表的言论,根据过去的印象,也不可能恶劣到直接辱骂的地步。
最关键的一点是,不管辩论当时的胜负如何,在如今看来,世人对于神灵有无的认知已经更多偏向了对宗教有利的那一侧。梅丹教授是个输家,而人们对于失败者,总是偏向于宽容的。
这样的层层递减下来,仇恨真的会留存两年之久吗?
而如果梅丹给狂热信徒们留下的仇恨真的如此深刻,以至于到了时隔两年依然要追究恐吓的地步,那么在当时,这股怒火应该更加强烈才对,那些信徒又为什么会给梅丹两年的隐居时间呢?
正如梅丹所说,顺藤摸瓜,找出一户人家搬家后的住址绝不是一件难办的事。既然如此,为什么对方放置头颅模型进行恐吓的时间是现在,而不是两()
年之前呢?两年前的话,这些住址信息还更好查到一些吧?
还有那块贴在石头后面扔进窗户的纸条,明明原本是为了让人恐惧而投掷的文书,却偏偏在文末特意标注自己的所属组织,是不是过于明目张胆了一些?而对方已经把恐吓信写成那样,完全可以作为证据惊动警方了,但一向脾气不好,动辄和人争执的梅丹却在这时候主动让步,放弃了报警,转而听从海登的建议举家搬迁……这似乎同样也有些不对劲。
神话学者最擅长的,就是从已然成为事实的历史,进一步追溯造成这段历史的原因。
直觉带来的猜测最终导向另一个猜测。一处疑点再次牵引起新的疑点。
竹兰倏然抬头,灰色瞳眸睁大,看向自己从进门开始就十分关注的森之洋馆内墙,又看向此时被放置在椅子上的仿生人头,视线从海登、梅丹身上掠过,最终落回自己手中那册两面被木板包裹,内里记录着诗句的古代文献之上。
唉,原来是这样……神奥冠军长舒口气。
浑然不用在乎什么推理,什么证据,什么逻辑,只需要抓住谜题的破绽,便可一击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