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守村人闭了闭眼睛,苦笑一声,“我倒希望是我疯了……可惜啊,是这个村子疯了,我却没疯。”
楚遥将花盆递了过去,守村人用双手接过,和其他还没埋入土堆的花盆放在了一起。
“也该说说了,这些事我都在心里憋了半辈子了……”他坐了下来,又卷了一根旱烟,仿佛只有这种又呛又辣的味道才能压住心头的苦涩。
“那是多少年前了,我都记不清了,装了这么多年傻子、疯子,脑子里真有点儿迷糊了。”
“应该是我二十六岁那年吧,我领着媳妇和文茵回家过年。之前我一直在外地,很久没回过村子了,还是我爸妈身体不好了,才想着回来看看。”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们办陶瓷厂那事,只是听说村里得了个秘方,女人用了就能生男孩。我还以为他们就是搞了点什么草药,谁想到……”
“他们害自己家的孩子倒也罢了,别人家的他们也不放过,说是村里要是出了女孩,那就保不住全男村的名号了,也就赚不到钱了。”
“我不过是出去了一会儿,去亲戚家里送点年货,回来后就发现我媳妇和文茵都不见了。他们还骗我说,她俩不习惯村里生活,自己跑回家了。”
“我怎么会信他们的话,我太了解我媳妇了,她气质一看就是城里人,但她小时候也是吃过苦的。更何况村里人富裕了,条件都好多了,除了不能洗澡,和城里也没区别。”
“他们瞒着我,我就装作相信了。等到晚上,我偷偷跟着一个熟人,进了陶瓷厂。”
说到这里,守村人的脸上出现了怔忪的神情,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他一想起自己看到的画面,就如坠地狱。
他的嘴唇都在颤抖着,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扯出来的,“文茵……我的文茵啊……他们把她做成了不人不鬼的东西,你见过骨头从活人的身体里剔出来吗……我宁愿她是先被杀了,那样还少些痛苦……”
楚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不用说得那么详细,我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点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说道:“我媳妇也没了,我连她的尸体都没见到。从那天起,我就不是我了。他们不会让正常的我走出村子,要么同化成和他们一样的禽兽,要么……就是我现在这样,疯疯傻傻。”
“我就一边等,等他们都聚齐在村子里,一边趁着拾荒去偷陶瓷厂的花盆。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啊,还好有这些孩子陪着我,日子也不算难熬。没人记得这些孩子的名字啦,就我记得她们。”
守村人的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笑,“我演得还挺好的吧?你们来之前,从来没人发现我是正常人。”
“你们村那么多人,没一个人出来反抗的吗?”凌风忍不住问道。
“反抗?呵呵,要是池塘里只有荷花,还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但池塘里都是臭鱼烂虾,谁会允许荷花完完整整地长出来?”守村人笑着说道,“而且他们穷啊,穷怕了,过上好日子就没人再想回去了。”
他深深地看了凌风和楚遥一眼,说道:“你们还太年轻了,不懂。这事第一次干起来还有点儿心虚,后来就会觉得杀人和杀猪没什么区别了。不,杀人还更轻松呢。”
“你一直守在村子里,是想为妻女报仇雪恨?”凌风心中一动,问道,“襄永村的洪水和你有没有关系?”
洪水虽是天灾,但要是襄永村的河坝本身能够抵御洪水,却被人做了手脚,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