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冬梅还借此劝他,不用那么急迫地想着封印自己的阴阳眼。
可他现在又看见了,还是看见了自己的母亲。
照理来说,母亲不应该回来。
她还是跟着父亲一起回来的。
孟思南转过头,看向孟天,“你做了什么?”
孟天一头雾水,“什么做了什么?”
孟思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他心里发毛。
孟天不耐烦地撸起袖子,露出了身上的纹身。他习惯用这些东西恐吓别人,可这招现在不起作用。
孟天又甩甩头,“我跟你讲正事呢!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重要的是眼下这笔生意!我刚才跟你说的……”
“你说的那事情,应该是有人在杀人灭口吧。”孟思南说道。
孟天愣住。
孟思南已经不是当年被孟天押着去陌生人葬礼上背稿子的小孩了。
他看着孟天说道:“那个世界发生了大事情。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鬼了。大多数孤魂野鬼、弱小的鬼魂都被清理干净了。那个圈子的人也都死的死、藏的藏。你说的***……应该是有人想要金盆洗手,就将这些年骗的人都给处理了,以防万一。”
“你小子,”孟天笑起来,“行啊!长进不少!到时候就这么跟那个阿正说!”
孟思南又盯着孟天看。
孟天好像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他混了那么多年,连牛海西都不如,根本没挨着那个圈子的门槛。
也对。
牛海西是对那些东西抱有极大的兴趣。孟天只是想赚钱。
孟天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
牛海西和吴道是少数。孔冬梅和他更是少数中的少数。
孟思南又看向了母亲。
她已经不再颤抖了,只是仍然蜷缩成一个茧,一动不动。
她的身影正在慢慢变淡。
果然……
那只是他错乱的认知,搞混了现实与虚假的结果。
也可能是他疯了。
在那么多事情之后,发疯了。就像他母亲当年那样。
无论如何,彭云为他编织的梦,应该彻底结束了。
他无数次对自己说,那些事情都结束了。
结束了……
孟思南闭了闭眼睛,不再去看那个几乎要消散了的女人。
“我不会跟你去的。”孟思南重新睁开眼,看向孟天说道。
孟天脸上的笑消失了。
“妈妈的死亡证明,当年的户口本、房产证,都在柜子里。房子你想要怎么处理都行。”孟思南站起身,“别去找彭云父母的麻烦了。你再去找也没用了。”
他掏出了手机,当着孟天的面,拉黑了他的号码,“也别再找我。我不会再来见你了。”
他抬头看向孟天。
孟天到嘴边的话梗在喉咙里。
他看()
着孟思南的眼睛,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儿子和印象里不一样了。
“你应该也有感觉吧?你扮演了好几年差强人意的父亲。你觉得那是你吗?还有那些年温柔的妈妈,你觉得那是她吗?”孟思南问道。
孟天瞪大眼睛,瞳孔缩了缩。
“就算你再怎么没心没肺,不把别人当一回事,也该察觉到什么吧?”孟思南露出了一丝讽刺的笑,“都结束了啊。包括你的那些生意。早就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喂!”孟天慌张起来。
孟思南却没有再说什么,推开孟天,就往外走。
孟天想要拦住孟思南,却被孟思南一把甩开。
孟天撞在了桌子上。
孟思南动作顿了顿,侧头看向孟天,“妈妈那天就这样被你推倒,撞到脑袋,死了。”
孟天张口结舌。
“外婆大概也是这样死。”孟思南慢悠悠地说道,“她们就那么死了,也没人追究。”
他看着孟天。他的眼神让孟天打了个冷颤,“你说,你要是这样死了,会有人追究我的责任吗?”
孟天扶着桌子后退,“你要干什么!你别乱来啊!那老太婆自己年纪大了,你妈就是个疯婆子,所以才没人管啊!你要是……我……”
他说着说着,就没了底气。
他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他死了,而且不是死在那种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密密麻麻的监控下,那绝对没有人来为他伸张正义。
到时候孟思南说一句他自己摔跤磕到了头,警察都未必会给他做尸检。
孟天躲到了桌子的另一头。
孟思南没再说什么,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出去了。
孟天气得瞪眼,又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了自己的身旁。
那是孟思南刚才盯着看了好久的地方。
孟思南那小子是在演戏骗自己吗?又说什么世界发生了大事情、现在没有鬼了……
孟天是相信世界上有鬼的。他不迷信,可他儿子亲口说出的话,让他不得不信,不然没法解释孟思南那小子怎么会知道那些陌生人家里的事情。
孟天怀疑孟思南是在吓唬自己。
可是……
他的确是感觉到过什么。
就在前段时间,突然就感觉到不对,想起来许多事情,想起儿子这棵摇钱树,还有家里一些事情。
他那时候躺在出租屋里,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住在出租屋。
他还记起来自己明明好几次回家,可又莫名其妙地走了。
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孟天又看了眼那块地板。
“老……老婆?”孟天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孟天没好气地咒骂几句。
他手机响起来,一看,是阿正打来的电话。
孟天又烦躁地骂了一声,但还是接了电话。
在孟天的身旁,在那块地板上,凭空浮现出了一些红色符箓,密密麻麻,包裹成一个茧。
红色的茧中,黑头发的女人抬起脸,露出了血红的眼睛。
那双非人的眼睛里,倒映出了孟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