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父身后是客厅,还有正在端菜的孟母。
那个孟母穿着碎花裙子,却是神采奕奕,脸蛋也恢复到了结婚照上的那种状态。
孟父笑盈盈的,招呼黎云,“快来吃饭。你妈今天烧了好多好吃的。都是你爱吃的。”
孟母在饭桌边笑着,说:“你爸爸买了蛋糕。你想先吃蛋糕,还是先吃饭?”
孟父回头,“先吃饭。你刚做好的,热的。蛋糕待会儿再吃。”又转回头来,对黎云道:“待会儿叫彭家的那小子过来,你们一起吃蛋糕。”
孟母连连点头,“对,叫小云过来一起吃。”
两个人齐齐看着黎云,好像在等黎云的答复。
黎云诧异,转念又想到了孟思南讲过的事情。
彭云的出现让他父母恢复了几分……正常。虽然父亲依然是个混混,但有时候也会突然展现出父亲的姿态。他的母亲也从一直浑浑噩噩,变成了间歇性地发病。
现在……大概就是孟思南童年记忆中美好的一面。
黎云不知道该怎么办。
上一次的噩梦,他全然自由地活动,只是宿舍被改造成了密室逃脱的游戏场,虽然“玩”得很累,但至少是他自己在行动。
这次孟思南的噩梦却是不大一样。他有时候是他自己,有时候又好像变成了孟思南,有时候还会看到孟思南的痕迹……
黎云没有回应孟父、孟母的邀请,两人也没说什么,反倒是拉着黎云看不见的身影一起落座、一起吃饭。
如同一场演出,少了一个演员,但其他人还在演戏。
嬉笑声又从门外传来。
是彭云。
孟母笑着,对着无人的空座位说道:“小云来找你玩了。”
孟父说道:“你去开门吧。”
话音落,便有敲门声响起。
嘭……嘭嘭!
嘻嘻嘻……
嘭嘭嘭嘭嘭!
敲门声激烈,好像是成年人在砸门。
黎云心头一跳。
哈哈哈……
外面明明是彭云的笑声,可是这敲门声……
哐哐哐!哐哐!
敲门声愈发响亮,门板都随之震动。
孟父、孟母却好像没听见这声音,还在笑着吃饭。
黎云看向没有人的座位,又看向那扇门。
是需要他去开门吗?
又或者……
敲门声突然静止。
砰!
大门弹开,砸在墙壁上,又反弹回去,晃晃悠悠地摆动两下,才停住。
门外是一片血红。
红色的油漆带着刺鼻的气味,泼洒了一条走廊。
门板上被人写了两个大字“还钱”,字迹还未干透,油漆正往下流淌。
黎云一惊,未等他做出反应,就有飓风从门外袭来。
风吹动了油漆,粘稠的油漆蔓延进了房间,还有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灰烬涌入房间,带着烧纸钱的味道,堵住了房门。
门开着,但门外好像是一片诡异的死地。
房间内也不正常。
孟父、孟母还在吃饭,但桌上的美味佳肴已经变成了冰冷的供品。两人往嘴里扒拉着香灰,吃得津津有味。
黎云又一次感觉到身后有异,闪身躲开。
另一个孟父出现在他身后,伸着手,抓着……他看不见的孟思南。
“儿子,你看看,她想要说什么?”孟父揪着黎云看不见的孟思南,将他推到了桌边,指着一直扒拉香灰吃的孟母。
孟母抬起头,对着空气咧嘴笑,露出了满嘴的灰烬。
她圆润的脸颊随着口中溢出的香灰凹陷下去,好像那不是香灰,而是她的血肉。
她变成了那个干巴巴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恍惚、惊恐。
“她说了什么?”一个孟父在追问。
另一个孟父则继续埋头吞咽着碗里不断涌出的香灰。
孟母嘴巴开合,像是在咀嚼香灰,又像是在说话。
孟父催问:“她说了什么?”
吃着香灰的孟父忽然转头,看向了那看不见的孟思南,问出了同样的话,“她说了什么?”
笑声从屋外传来。
彭云在楼下笑着,喊着孟思南的名字。
敞开的大门外是赤红的油漆。门板好似被那强风吹得晃动,来回砸着门框和墙壁,发出“嘭嘭”的巨响,又像是某种心跳声。
黎云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催动老板的能力,也催动自己的能力。
身体变得温暖,同时,他好似感应到了那个他看不见的孟思南。
他看到了另一幕场景。
他所熟悉的那个孟思南躺在床上,满脸的汗水,如同被梦魇住的人,无法苏醒过来。
这场景只闪现了一秒,就消失了。
黎云抓住了这一空挡,呼喊孟思南的名字:“孟思南!醒过来!”
他的声音好像和楼下彭云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嘭”的一声,像是房门砸到墙壁的声音,又不太一样。
那股风消失了。
异象都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房门紧闭,房间里安静极了,只余下了黎云一人。
黎云喘着气。
刚才的喊声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体内属于老板的热度迅速消失。
他还在孟思南记忆中的老房子里。
噩梦没有结束,只是,暂时告一段落。
黎云呼着气,看到额头有汗水落下,滴在地板上。
那小小的水珠没有散开,没有沁入地板。
水珠上倒映出了黎云的模样,还有……
黎云睁大眼睛。
贴着他的女人凑到了他耳边,唇吻翕动,好似要说什么。
他骤然惊醒。
噩梦结束了。
他睁眼看到的是宿舍的天花板。
力量也回来了。
黎云感知了一下周围。
没有那个疯疯癫癫的孟母……
最后那个女人……
那应该是孟母,但好像和噩梦中几次见到的孟母不太一样。
同样瘦得皮包骨头、头发凌乱,但气质不同。
该怎么说……
黎云觉得最后那个孟母更加危险了。
他猛然坐起,抓起了手机。
电话播出,长时间的忙音。
就在电话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被对方接起来了。
黎云并没有因此轻松下来。
他问道:“孟思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