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思南下意识地躲避。
邪祟冲势不减,直接撞在他母亲的身上。()
黑气没入母亲体内。
母亲带着椅子摔倒,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她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四肢不受控制,僵硬地甩动着,抓着桌子,扫过桌上的碗筷,身体摇摆着,终于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起。
孟思南惊愕又恐惧。
他的父亲则愣在原地,只当母亲又犯了疯病。
母亲缓缓抬起头,最后一下却是将头甩得扬起,脸朝天花板。她的眼珠子在眼眶内乱转,好不容易才找准了位置,看向了孟思南。
孟思南僵在原地。
他父亲发着脾气,冲着母亲怒骂,捡起地上碎裂的饭碗,又伸手去拽母亲,想要将碍事的她拉到一边。
孟思南未能来得及阻止。
两人刚一接触,母亲的眼珠转向父亲,双手如鞭,不光甩开了父亲,还死死缠绕在了父亲的脖颈上。她动作古怪,像是要掐死父亲,又像是想要抚摸父亲的脸颊,却不得其法。
父亲厌烦地推开了母亲。
嘭!
母亲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
她身体扭曲着,脖子先着了地,接着是脑袋。
她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黑气从她身体里钻出来,又重新盘踞在了父亲身后。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他父亲颤抖着踢了踢母亲的身体,又探了探母亲的鼻息。父亲倏地抽回手,看向孟思南。
孟思南倒退一步,惊恐地望着父亲,也看向了父亲身后的黑气。
“你妈妈是自己摔倒的!她自己发疯,发病了,摔倒了!”父亲大声说道,面目狰狞。
孟思南没有回答。
父亲向他抓来,“你听到了没!你妈妈是自己——”
孟思南看着那缠绕着黑气向他抓来的手,身体一哆嗦,不假思索就往外跑去。
“站住!你这小鬼!给我站住!”父亲在身后叫嚣着。
孟思南拉开房门就往外跑。
他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跑到上气不接下气,跑到小区门口,撞到了小区看门的大爷,这才停下。
大爷扶着他,又望了望他身后,“老孟,怎么又打孩子!你这老东西,自己不做好事,就欺负自己儿子老婆……”
大爷话未说完。
孟思南扭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父亲对视。
那黑气几乎要蒙住父亲的脸。
他从父亲的脸上看到了慌张。
父亲什么都没说,如他刚才那般,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哎?!”看门大爷一头雾水,“怎么跑了……小孟,你没事吧?别怕。你爸要是再打你,你就跑我这儿来。他要打你妈妈,你也跑出来,跟我们讲。”
孟思南打着颤,从牙关里挤出一句话:“妈妈,死了……”
靠在彭云家沙发上的孟思南睁开了眼睛。
钥匙碰撞和开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孟思南和开门的人视线撞个正着。
“小孟……”回来的人是彭云的父亲。
他一副苍老颓废的模样,手中提着个半新不旧的公文包,看到孟思南的时候,神情有惊讶,并渐渐流露出了一丝复杂。
这是此前孟思南没见过的神情。
孟思南预感到了什么。
彭父低着头,换上拖鞋,经过客厅,将那公文包随手扔在了茶几上,去了卧室。
他轻轻叫了声“小琴”,似乎要跟郁小琴说什么。
公文包的拉链没拉上,露出了里面的户口本、身()
份证和死亡证明。
彭父今天是去给彭云办事的。彭云生前买过一些保险。现在他去世了,自然需要人处理。
早上彭父离开的时候,孟思南就来了。彭父还嘱托孟思南帮着照看郁小琴,对他多有感谢。郁小琴那会儿精神还不错,叮嘱彭父办事之余,去探望一下郁明星的父母。
两位老人本在外地开开心心旅行。儿子郁明星一如既往的体弱多病,稍微吹风就住进了医院调养。但他们对此习以为常。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郁明星又一次普通的住院。谁能想到会突然接到噩耗,还是接连的噩耗。
彭父当时去接两位老人回来,一路上就气氛压抑,回来后看到郁明星的尸体,两位老人更是哭晕过了过去。
彭父今早听郁小琴这么说,也就一口答应下来,还说要帮着郁明星家烧纸,晚点回来他们家再给彭云烧纸。
郁小琴那会儿还露出了笑,说有孟思南陪着,不用担心,他们可以自己烧纸。
彭父没想到短短一天时间,踏出家门,再回到家,他对孟思南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想法。
彭父扶着郁小琴,心中悲戚,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只提了提郁明星的父母。
哐!
客厅里传出动静。
彭父心中一惊,起身到了门口。
孟思南站着,小腿贴着茶几,茶几上的茶杯倾倒,水渍蔓延,流到了公文包上。看来是孟思南猛然起身,撞到了茶几。
彭父视线上移,看到了孟思南脸上激动的神情。
有那么一瞬,彭父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那次答应带彭云和孟思南去滑雪场,一早上又临时被公司叫了回去,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的两个少年。
错觉只停留了一瞬。
彭父看到孟思南脸上的激动转变成了惊疑不定,又变成了惊恐。
孟思南沉下脸,死死盯着房门。
彭父忽的背脊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