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自己用枕头压住了周平的脸,骑在他身上,防止他挣脱。周平的反抗很快变得微弱,然后,就彻底消失了。
如果是这样……
黎云转头,看向了那被血染红的白布。
他的手还捏着白布,这会儿只要手臂一挥,就能将白布彻底掀开,看到周平身上的伤口。
他是捂死了周平后,又对他的尸体做了什么吗?
黎云这么想着,挥手掀开了白布。
染血的白布飘扬起来,遮住了黎云的视线。
白布落下,黎云看到了一片黑。
车灯照亮了前路。
黎云有些吃惊。
他的手一抖,带动方向盘,车子顿时一晃。他马上稳住了自己,踩了刹车。
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那声音停止后,回声又盘旋不去。
黎云握着方向盘,茫然地看了看周围。
他现在身处在一片山林中。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消失在林木后。车灯能照得很远,却不能彻底驱散这黑夜。而整条马路上,不见一盏路灯。
黎云又看向自己驾驶的这辆汽车。
他没有买车。
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虽然大学的时候就考了驾照,但自那之后,他就没摸过方向盘。刚才能顺利停下车,都让他自己庆幸了。
黎云迟疑了一会儿,在车内搜索了一下,找到了汽车租赁协议。
()
他租了车子,要做什么?现在又是在哪儿?
黎云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在停尸间……
一大面的冷冻柜……
他的尸体……
他的?
黎云捂着了头。
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躺在冷冻柜中?为什么他会看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
他难道已经……
白色的布,浸透了血,那下面是周平的尸体……
黎云的思路变得时断时续,最终定格在周平惊恐的脸上。
想到此,他脸色一变,猛地转头看向后座。
后座上空空的,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躺着周平的尸体。
黎云没有因此放心下来。他的视线落在汽车后窗玻璃上。
他下了车,打开了后备箱。
这次,如他所料,后备箱里有被白布包裹的人形物体,那旁边还有一把铁锹。
黎云沉默了半晌,忽的重重关闭了行李箱。
这算什么?
精神分裂,杀人之后,准备毁尸灭迹?
他到底做了什么?
黎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摸了摸身上的口袋。
他找到了手机。
现在应该报警,应该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云试了几次指纹解锁,却不见手机有反应,又按下电源键,可手机屏幕还是一片黑。
手机成了一块砖头。
草!黎云直接骂出了声。
他突然有了种既视感。
这种手机无法使用的情况……
黎云看向手机,余光瞥见了自己的手指。
他抬起了空着的那只手。
两手摊开。
手机落在了地上。
他的手,皮肤溃烂,露出里面灰败的腐肉,还渗出了粘稠的液体,滴答滴答落在地上。
他凝视了自己的双手好一会儿,才抬起视线。
他已经不在马路上,身前也不是租来的汽车。
一支手电筒插在旁边的树杈上,照亮他面前的小土包。铁锹就插在小土包边上。
他的双手不再腐烂,只是被泥土覆盖了,仿佛他刚才挖土、填土,弄脏了手。
仅仅只是弄脏了双手。
黎云的双手重重落下。
他有些茫然。
他这是陷入了什么电影剧情吗?《致命id》、《禁闭岛》?或者是其他什么讲人格分裂的电影?
他是彻底疯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面前的土包……
黎云扑了上去,双手刨着泥土。
周平……周平真的被他杀了,被他埋在了这下面?
喂……喂喂!醒醒!黎云!
黎云身体一颤。
他睁开眼睛。
()
他的视野模糊,就像是每个刚睁眼的早晨。
你做噩梦了?做什么噩梦啊?
黎云双手酸软。
他动了动脖子,看向了前方。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床位,看模样,应该是在系领带。
黎云急忙坐起身,戴上了眼镜。
是周平!
周平好端端地站着,还在换衣服。
只是噩梦。
刚才那些都只是噩梦。
黎云呼出一口气,重新感觉到了双手的酸软。
周平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看了几眼后,又吃惊地说道:你的手……
黎云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手掌、手指上有明显的青瘀。
你真是的。昨天怎么不说?早知道不让你一个人搬那些东西了。周平语带埋怨和关心,要不要紧啊?要去医院看看吗?
黎云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张张嘴,想要问周平,可迎上周平关心的目光后,他想到的只有那张周平惊恐的脸。
不……黎云本能地拒绝了。
他不想去医院。
讳疾忌医,这是不对的。
但可能,他已经得了某种精神疾病,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黎云混乱地想着,在应该去看病和不想去医院这两个念头之间犹豫不定。
那你快起来吧。早饭的点要过了。周平并未强求,只是催促了一句。
黎云下了床,去了洗手间。
他洗漱完出来,就发现房间里没了周平的身影。
周平是已经下楼去吃早饭了?
黎云这么猜测着,换了衣服。
他从衣柜边经过,脚步停住。
衣柜门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缝隙。
黎云屏住了呼吸,伸手打开那扇门。
衣柜内,有一个巨大的行李袋。他不记得他有带这样的行李袋,也不记得周平有这样的行李袋。
行李袋上还挂着标签,似乎是新买的,里头却已经装得鼓鼓囊囊。
黎云的脑袋一抽一抽地疼痛。
他忍着难受劲,将行李袋拉开了。
他看到了熟悉的、带着惊恐表情的脸。
是周平。
是周平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