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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经纬没有将俞丽的死亡告诉他们吗?还是仅仅瞒着老人,让其他人也只好在老人们面前演戏?
但就他的感知来看,乌经纬那个女儿是毫不知情的。其他人心思各异,其中一些人或许已经听闻到了风声,却是还没确定。
黎云想起乌经纬的那点龌龊心思,就生出厌烦了,也懒得理会乌经纬的这些家人。
他可不是来当居委会主任,给乌经纬家调解家庭问题的。
黎云追上了已经出了门的马嘉怡。
刚踏出别墅,他就感觉到附近房子里传出来的视线。
黎云脚步一停。
那些房子里头都藏了东西。
黎云能感觉到,他们都不是恶鬼,只是有些东西,也不像是鬼魂。
黎云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先解决那对恶鬼母子。
为了防止意外,他决定给白无常和易心分别打了电话。
这小小的山脚养老院里居然藏了那么多东西,黎云觉得这不是好事。
黎云边走边拨打电话,给白无常打去的电话响了嘟嘟两声,就中断了。
黎云一个扭身,警惕地看向身侧。
他正好经过了一栋古色古香的小别墅,看着是苏氏园林的风格,门口就矗立了一块姿态嶙峋的假山石。
盯着他的东西蹲坐在那假山石上,外形似人非人,似狗非狗,也不像是猫科动物。那双眼睛空洞洞的,只有两个凹陷的眼窝。
黎云头皮发麻,后退一步,下意识就召唤了老板的火焰。
热气笼罩了他,在他面前竖立了一道屏障。
那怪异的东西缩了缩头,几乎将拳头大小的头颅缩进胸腔内。它的四肢抓牢了那些石头缝隙,呲牙咧嘴,做出威胁之态。
这位小哥,别那么紧张。温和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
黎云不敢放松警惕,只能快速瞄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注意力大半还在那怪物身上。
说话的是个年轻男人,趴在另一栋别墅的墙头,看模样应该是鬼,身上却没有鬼的气息,反倒是悠然自得,如同一个普通人。
他笑嘻嘻地说道:我们没什么恶意,你不要乱来,我们也不会乱来。
是啊是啊。另一个声音从他身上响起。
黎云又快速瞄了一眼,却没看见那墙头冒出另一个人来。他惊讶地看到那个笑嘻嘻的男人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另一张脸。
不等黎云反应过来,那脑袋又转了回来。
我们都是这边别墅的住户,可不是什么恶鬼。年轻男人意有所指,笑着说道。
这些别墅……黎云脱口而出,又马上住了口。
有钱人嘛,钱多了,就会喜欢做些与众不同的事情。我们这些、呃、算是人吧,也喜欢钱,毕竟有钱,什么事都好办。这边是养老院,住的都是上年纪的。你知道的,那些个老人家,都很迷信的,都信这些。年轻的时候不信,上了年纪之后,也会渐渐信上那种东西。年轻人说着,脑袋又是转了半圈,顶着另一张脸,嬉皮笑脸地指了指那假山上的怪物。
怪物的头重新伸了出来,冲着那两张面孔的年轻人呲牙咧嘴,发出了不满的咆哮声。
黎云能感知到年轻人的假话。或许有的人是主动寻找了这些东西,但这其中也必然有人是被这些东西给盯上,然后才不得不供奉他们。
就比如这假山上的怪物。
那年轻人对黎云继续说道:哦,我可不是那种。我和你一样,是普通的鬼呢。嗯,也不是完全普通。他兴致勃勃地说道:你也看到了,我有()
两张脸呢。我妈妈生我那会儿,大家都以为是生了个怪物。那个年代嘛,也不奇怪,那时候的人可不懂什么连体婴、什么寄生颅病。我爸妈将我当个妖怪给淹死了。
那年轻人诉说着这事情,一点儿也不悲伤。他脑袋又转了一圈,换了张脸,继续道:他们后来心里愧疚,找了个什么师父,将我给挖了出来,用秘法给养大了。啊,身体肯定是死了,养大的是鬼呢。
他说着,指了指别墅内,他们现在住进养老院了,我也跟着被带进来了。我可没做过什么坏事喔。我和那个恶鬼不一样。
你们想要说什么?黎云问道。
就是刚刚这些啊。年轻人依旧笑嘻嘻的,就是告诉你,我们在这里好多年了,日子过得都还行呢。新来的邻居,都挺好相处的。这里一直宁静祥和。那个恶鬼,虽然在医院那边闹出了很大动静,还跑到养老院了,但她刚刚答应了,不会搬进来给我们带来麻烦的。
假山上的怪物紧盯着黎云。
年轻人转着头,你看起来好像想要捣乱呢。
黎云的周身突然窜起了火焰。
火光一闪而逝,阻挡不了黎云的视线,更阻挡不了黎云的听觉。
他看到一团黑影哀嚎着,往远处飞去。
以黎云的眼力,之前也没看到那黑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又是怎么袭击自己的。
黎云心头狂跳。
他很确定,老板的火焰是自己冒出来的,并非出于他的控制。
这莫非还是什么被动技能?
黎云不及多想,抬头质问那年轻人:你没做什么坏事,其他东西都没做过坏事?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嬉笑着,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果然。
黎云心里叹了一声。
如果都是这样人畜无害的鬼魂,这山脚下怎么会有那么多阴森诡异的气息?
黎云心中坚定下来,看了眼黑屏的手机。
不仅仅是那对恶鬼母子,这里的许多东西也要被清除掉才好。
乌亚男安抚了一众亲戚,也不管他们是真相信还是假相信,总是让他们都口头表达了支持。她再看自己的外婆外公,向几位医生确认了他们的身体状况。
两位老人没有大碍。最好还是做个详细的检查。医院仪器都空着,现在去就能马上做检查。
乌亚男和弟弟对视了一眼。
她弟弟站起身,那我陪外婆外公他们去做检查吧。
是要好好检查。
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吧。
是啊是啊,我们也不放心呢。
一众亲戚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心。
乌亚男也正好想要赶人,就干脆笑着,让医院准备短驳车,将他们一大家子送去医院。
……爷爷奶奶就在这边等着吧,别跟着辛苦跑了。乌亚男又道。
她的爷爷奶奶笑着应好。
等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乌经纬这边的亲戚也被乌亚男打发去了客房,她就一个人扶着爷爷奶奶回房间。
关上门,没了外人,乌亚男的一张笑脸就没了。
爷爷,爸爸什么都没跟你说?乌亚男不客气地问道。
已经没了头发的老头摸着自己的光头,摇摇头,你爸什么都没说。你妈除夕夜不来,你也知道的,就是你爸跟我们说的,冲到东西了,要避一避。除夕那天,你不也听到了吗?我们不是还一起去看了那些节目吗?
之后呢?乌亚男问道,这两天爸爸没来过?
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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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亚男眉头紧锁。
你今天过来,是在外头听到什么了?
乌亚男没回答。
她会大年初三又跑来看四位老人,当然是因为听到了外头的传言。她前脚刚来,弟弟乌伟民后脚就到。姐弟俩都是独自前来,没带家人。两人互相打个照面,就猜出了对方和自己来意相同。
乌亚男不太信自己爷爷的回答。
她那个爸爸,百分百相信她妈妈俞丽,百分之八十地相信自己的亲爹,百分之六十地信着自己的亲娘。要是他们老乌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死绝了,她爸对她爷奶的信任还能再上升一些。至于对他们这对儿女的信任,那就值得商榷了。乌经纬一直觉得她结了婚,就向着丈夫,胳膊肘朝外拐,觉得她弟弟头脑不够好,耳根子还软,做生意不行,很可能坏事。
乌亚男又问了几句,却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知道她弟弟之前有没有从老爷子这边问出话来。老爷子可不管她弟弟有没有头脑,只知道她弟弟是他们老乌家的种,还记着她妈妈分了家里公司的事情老爷子可没有夫妻一起创业合该平分产业的想法,要不是他没本事,她爸也不同意,他早就将她妈妈净身出户赶走了。
乌亚男放弃了,盘算起怎么从弟弟那儿套到话。他们姐弟两个倒是没多大矛盾,只是她弟弟很容易跟着别人跑。可能听老爷子讲几句,就防着她了。
乌亚男应付了两位老人,就往外走。
她经过了洗手间,就顺路拐了进去,关上了房门。
上完厕所,按了冲水按钮,乌亚男站在洗手台前慢慢洗着手,担心地思索着俞丽的事情。
她关掉了水龙头,可水声依旧不断地传出来。
乌亚男皱眉,将水龙头开了又关。她突然注意到,水声不是从洗手台传出来的。
乌亚男抬头看向镜子。
镜子里倒映着她的脸。
她长得和俞丽不太像,更像乌经纬,又比乌经纬多了咄咄逼人的气质。乌亚男知道,这是从小和她爷奶顶撞、抬杠,养出来的脾气,长大后也改不了。她爸因为这,觉得她少了圆滑,也不适合谈生意。
乌亚男转过头,看向了镜子照不到的马桶。
马桶里面不断传出水声来,水顺着马桶壁流淌,将马桶染成了红色。
乌亚男有些惊讶。
她从来只见过那种蓝汪汪的固体洁厕剂,还没见过哪家产品是红色的。
真是奇怪。
乌亚男有些厌恶这种粘稠的红色,本能地感到不适。
她没有近前察看的打算,直接走向了门口,准备和别墅里的保姆说一声。不仅要修马桶,还得换掉这种恶心的洁厕剂。
说来,除夕的时候来吃年夜饭,也没见厕所马桶用这种奇怪的洁厕剂。
乌亚男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未上锁的门没有被扭开。
咔哒、咔哒。
洗手间里,乌亚男扭动门把手的声音和马桶的流水声交相呼应。
乌亚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她转过头,再次看向马桶。
马桶像是堵塞了,那些红色的水在马桶内积聚,很快就漫了出来,落在了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