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师点头,正好我也要走了,要去自行车()
棚取车。
我能骑骑看老师的车吗?张毅豪跃跃欲试。
严殊和吕子奇也有些心痒。
他们的自行车也很拉风,却是学生的那种拉风,放在自行车棚里,只能说是不丢脸。他们也和许多学生一样,曾蹲在那辆公路车旁仔细研究它亮闪闪的飞轮。
这会儿张毅豪提起来,两人才发觉换了郑老师带他们英语课,这就有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呀。
只是,之前也没听说郑老师带的班级里有学生有这种幸运。
三个男生,三双亮晶晶的眼睛都盯着郑老师。
走吧。郑老师二话不说,点头答应。
严殊三人顿时欢呼一声。
冯晓和杨慧慧就对此不感兴趣了。
郑老师叮嘱两个女生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就慢吞吞地往自行车棚走。
张毅豪一路上叽叽喳喳,围绕着那辆车问东问西。
郑老师都有耐心地回答了。
严殊和吕子奇仿佛两个观众,只会放射出崇拜的目光。
三个大男孩自然是没发现,郑老师一路上都是深思的表情。
到了车棚,郑老师开了锁,将车子推出来,交给张毅豪。
张毅豪兴奋地搓手。
就在学校里面骑骑。就这条路,别转到其他地方去了,别骑太快。郑老师交代着,还教了张毅豪如何变速。
张毅豪平时对自行车不感兴趣,这辈子唯一拥有过的自行车,是小时候学骑车时的一辆四轮车‐‐带两个辅助轮。他偶尔有机会蹭蹭同学的车,也没机会学习和尝试这些。这会儿他咔哒、咔哒按着变速器,兴奋不已。
吕子奇在旁看着,当了教练,帮郑老师补充介绍那些变速系统。
张毅豪试着踩下踏板,因为不习惯这种骑车姿势,也不习惯脚下踏板传来的阻力,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当心、当心。吕子奇在旁叫,你还是下来,换我来吧。
等我骑一圈。张毅豪不肯。
严殊也想要跟过去,被郑老师拉了一下。
严殊疑惑地转头看去。
严殊,你今天好像有心事。郑老师开口道。
这就是老师找学生谈话的架势了。
严殊愕然,下意识看看那摇摇晃晃远去的自行车,只觉得有种莫名的委屈和怒意。
营销号教训他还不算,今天还得被郑老师训话,还是拿了那辆帅的一比的车当诱饵!
这都叫什么事啊……
严殊没有理郑老师这话,直接地表露出了自己恶劣心情。
郑老师记着教学组长的叮嘱,继续道: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老师说。说出来,心情也会好很多。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严殊不吭声,用沉默表达抵触。
郑老师头疼,又道:我看你刚好像急着看手机。是要联系谁吗?
严殊想到那营销号,心情更恶劣了。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严殊开口问道:郑老师,以前我们班听说一个事,孙老师她原来可以当英语教学组长的?她自己没当,把位子让出来了?
郑老师惊讶,随即又恍然大悟。
他不知道怪谈异闻的事情,只当严殊这天天看到教学组长,还天天练英语演讲,就想起孙老师了。
如此看来,教学组长特意让严殊他们组入选,好像是弄巧成拙了。
郑老师分心地想着这事情,回答道:这事()
情是真的。
严殊一愣。
但不太准确。孙老师当了好多年的班主任,听说有十年了,一直当班主任,带班级。教研组、备课组的工作,她都拒绝了,说要专心带学生。你们这个年纪……郑老师说到此,发现自己语气老气横秋,换了种回忆的口吻,我也经历过你们这个年纪,初中的时候是完全不懂。不喜欢读书,那是人之天性,喜欢读书的才是少数。那还好说。到了高中,就是知道该好好读书,又总是不想读书,不能做到自觉。
孙老师一直以来的看法,便是学生需要有人盯着,需要有人看管着。
这个年纪已经无需讲道理了,该懂得道理早该懂了,无非是做不到罢了。
就是成年人,有多少懒癌、多少拖延症、多少摸鱼党?他们也是不懂道理吗?
瑶城高中没有优秀的师资力量,生源当然也不好‐‐这两者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老师能做的其实非常有限。老师与其想什么新的教学花样,不如踏踏实实地盯着学生去完成最基本的课业。瑶城高中的学生只有付出更多的汗水,才有可能和瑶大附中的学生考入同一所大学,瑶城高中的老师比起瑶大附中的老师来,当然也只有付出更多的努力,去督促学生努力。
这种观念,摆到学校层级的台面上讲,那是相当的难听。何况孙老师讲这话的时候,还是好些年前,那时候瑶城高中顶着瑶城的名字,心气还高得很呢。
瑶城高中的校长不愿听,瑶城高中的一些老师也不愿听。
时间长了后,孙老师就不讲了,就默默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
这些年间,外部环境不断发生变化。大学的附属学校越发显露出自己的优势来,马太效应也在瑶城的高中教育中体现出自己的威力。
孙老师的默默奉献,被人看在眼里,虽然没人喜欢听孙老师的坦白直言,也不喜欢她刻板的性格,但逐渐的,都认可了她的想法,对她非常佩服。
郑老师是年轻的老师,但不是新老师了。他带过高一、高二的班,也带过高三的班,还当过班主任。除了需要资历的那些职务暂时轮不到他外,一个老师在瑶城高中能做的教学任务,他都算做过了,也对孙老师的观点有了自己的体会。
郑老师看向骑了一圈回来的张毅豪。
吕子奇哼哧哼哧跑在边上,跑得累,却也能和张毅豪并肩而行。那种累,更多的是心累,就怕张毅豪把郑老师这么贵的车子给帅了。
他也不是心疼车子,或是担心张毅豪。学生心性,他担心的是还没轮到他玩呢,郑老师就把车子收回去了。
郑老师灵光一闪,对严殊道:我这辆车,我自己最快骑到过50,平时都在30左右。
严殊一时没适应郑老师的转化话题,也没听懂他说的几个数字。
郑老师见状,解释了一下:哦,我说的是骑车的时速,平地。
严殊想了想,震惊道:那不就和汽车差不多?
如果是在城市街道的话,而且不要一起并行太长时间,那还是能做到的。郑老师回答。
回到两人面前的张毅豪颤颤巍巍下了车,因为不适应这种骑车姿势,下来之后还有些脚软。
吕子奇一把抓住了车把,换我了。
换你。我看你怎么骑。张毅豪跺跺脚,一脸不服气。
两人显然在刚才骑行一圈中起了什么争执。
他们也没招呼郑老师和严殊,转头又一个骑车、一个跑,往远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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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限定条件,那两者没有可比性。郑老师接着说道,更大的区别是,一个是人力,一个是机械力。
严殊隐约猜到话题即将转变。
你知道以前我们国家是自行车大国吗?郑老师说道。
严殊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郑老师。
郑老师略感尴尬。
郑老师,你一个英语老师,就不要写议论文了吧。严殊嘟囔。
英语最后的作文也是议论文。郑老师争辩了一句,又忍不住失笑。
严殊也笑了起来。
我看你脑子挺清楚的,不用人担心。郑老师忽然道,顿了顿,好好学习,还有一年半就是高考,好好考。对得起你自己,也要对得起孙老师。你们是孙老师最后带的一个班了……
严殊还想着郑老师开头那句话,几秒后,恍然大悟。
他回忆这段时间来老师、父母对他和吕子奇的态度,不知为何,鼻头发酸起来。
再听到郑老师提到孙老师,眼前浮现孙老师的身影,眼圈就泛红了。
和怪谈异闻的私信差不多内容的话,严殊却是听了进去。
他们是孙老师最后的学生了。
耗子,到你了!你要比小驴骑得快啊!张毅豪冲了回来,边跑边大叫。
郑老师无奈道:还有老师在学校里开会呢,高三也没走呢。
张毅豪忙缩缩脑袋。
严殊的眼泪憋了回去,脚步轻快地上前,换下了吕子奇。
他跨上了车,握紧了车把,蹬下踏板。
自行车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
身后,张毅豪和吕子奇都按捺不住大呼小叫。
郑老师的提醒声被风吹远。
冬日的风刮在严殊的脸上,有轻微的刺痛感,更多的却是一种畅快淋漓。
严殊有那么一瞬,想到凤凰翱翔於天,日行万里,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抬头看去,正好看到高天之上飞过的白色机体,就将这念头遗忘。
是飞机啊……飞得好低,好像触手可及。
严殊停下车,抬手伸向天空,看着那架飞机穿过指缝,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