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友德手臂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进来两年,都没碰到过这种大案。接下来我们要辛苦了啊。小队长拍拍林友德的肩膀。
林友德思索了一番,看看那办公室的门,对小队长说道:这样的话,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不一定都是成年人?以往这种案例中有未成年的受害者被洗脑之后成了加害者,被唆使犯罪。
是有这种情况,这种一般是家里长辈被洗脑了,小孩子跟着被洗脑,从小就被影响。小队长看向林友德,怎么?你有什么发现?
我是想到之前那一拨家属。您记得的吧?就我回家之前,那个老太太带来的人。里面有一个小孩,初中生、也可能是高中生,一个小姑娘,这么高……林友德描述道,我有看到她进来之后没怎么看被抢救的老爷子。她看了方晓恬好一会儿。
小队长的眉头又拧了起来,有这么个人?当时家属里面没有小孩吧?最小的看起来也是大学生了,成年人样子,一个男青年。
就是走在最后进来的,她……
走在最后的是一对夫妻。小队长打断了林友德的话。
两人对视。
林友德发怔地看着小队长,汗水逐渐浸湿了衣服。
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从小队长的身上微微移动开。
他看到了走廊尽头走来的身影。
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姑娘一步步走来,仿佛是看不见他,也没看见小队长,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有风拂过,又不像是人走过后带起的风。
那丝丝凉风沁入心底。
林友德打了个冷颤。
他的身体僵直着,眼珠子跟随那少女的身影转动。
小队长不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他只看到了病房的门。
林友德的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中蹦出来。
他的身体先一步蹦起,直接趴到了门上,额头敲在门板上,发出一声重响。
小林。小队长忙伸手拉住林友德。
林友德像是螃蟹一样移动到了玻璃窗前,死死盯着病房内。
那少女安静地站在病床边,手支着头,注视着()
病床上的方晓恬。
怎么了?隔壁办公室的门打开,值班的医生护士小心翼翼看过来。
开门。林友德忙叫道。
医生听到此,一边掏出自己的门禁卡,一边往玻璃窗内张望,病人情况很正常,仪器没显示……
快开门!林友德催促道。
进去后别碰任何东西,我们都还没做消毒。医生只好改口,提醒了一句。
林友德见门打开,就推开医生率先冲了进去。
他站定在了少女身边。
少女好像没有看见他,只是注视着方晓恬。
林友德咽了口唾沫,伸出的手有些发抖,就像是白天的那位老太太。
颤抖的手并没有碰触到少女,而是穿过了少女的身体。
林友德难以置信,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不信邪地再次伸手。
医生心中发毛,看向身边的小队长,我说,这位警察同志,这个,你的同事……平时是不是精神压力比较大啊?
小队长没说话。
林友德的脸色惨白。他看看少女,又看看身后医生、小队长异样的目光,再次回头看向那个少女。
少女正巧在此时抬起头,视线和林友德的目光相碰。
她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别害怕,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伤害你的。
林友德退了一步。
他……是真的见鬼了?还是疯了?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你这样会被你的同事送进精神科病房的。你不想被关起来吧?表现得正常一些,就像是看到了反光。少女摆摆手,示意林友德看向围着方晓恬的塑料薄膜。
那一层薄膜的确在灯光下微微反光,但绝对不会让人错看到一个人,更不可能让人听到说话声。
我……我好像看错了……抱歉。我觉得不太舒服……林友德干巴巴地说道。
小队长上前,用力地拍了一下林友德的后背,又回头对医生道歉。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当警察的压力比较大。如果有需要,我们医院有心理医生,可以请来聊一聊。哦,我记得警局有自己的心理医生吧。医生尴尬地说道,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眼林友德。
小队长拉着林友德往外走,打发了医生,将林友德按在椅子上坐下。
喝点水。小队长将自己带来的保温壶塞给林友德。
林友德嘴唇动了动,没有能发出声音。
他不敢抬头看小队长,也不敢看病房。
我说你啊。你也没跟着老钱办那边的案子,怎么吓成这样?在局里面听他们说过那些事情了?小队长问道。
林友德想起来,局里内部最近办的闹鬼案件,都是钱警官负责的。钱警官当然是不信那些的,不过那些证人说得言之凿凿,证词全都需要记录在案,警局内部有不少人就听过那些证人的故事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坚定地支持唯物主义。总有人觉得举头三尺有神明,那人世间有一些鬼,也合情合理吧。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办案。办案还是得讲证据,得讲科学和逻辑,不能推到虚无缥缈的鬼神身上。要真是鬼作祟,那也得将鬼捉住了,绳之以法才行。
林友德看向小()
队长。小队长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成器的下属,有些无奈,还有些鼓励的意味在。
这种事情吧,也不是说你必须不信。你想我身上还带着老婆给求的护身符呢。我不带,她也不安心对吧?可你不能说带着护身符,就觉得自己无敌了,刀枪不入,罪犯在面前都一个打十个。你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小队长语重心长,再说了,真有这种东西,那还要我们警察做什么?受害人自己就能复仇了,我们每次给两边收尸就好了,是吧?这也不可能嘛。
林友德没答话。
小队长也就继续开导他。
林友德听多了,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抬起头看向了病房。
病房内,那少女还站在原位,像是一尊雕塑。
我可能是受到了影响了。那个人,林友德摸着口袋里的手机,就你说的那个新生传媒的员工,出现和消失都很离奇。
那就是我们还没掌握的新的犯罪手段。不过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有新的技术,我们也在更新技术呢。总会抓住他们的。这种东西说穿了之后就没什么了。没研究清楚前,看着是很玄。我们不能跟普通老百姓一样,看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随随便便就信了。我们的职责就是保护老百姓不被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害了。小队长说道。
林友德点点头。
小队长见状也没完全放心下来。
只是,人有三急,到了后半夜,小队长终于是憋不住,将林友德一个人留在了走廊中。
这块病区似乎只有方晓恬一个病人。方晓恬躺在病床上毫无动静。隔壁办公室里之前还有手机游戏的声音,这会儿也彻底没声了。更远的地方,细碎的说话声、移动声,在夜深之后,不知不觉就消失了。
冬季的夜,特别安静。
林友德鼓起勇气,看向了病房。
那少女忽然转身,吓了林友德一跳。
林友德警惕地看着对方走向了病房门,身影穿过房门,来到走廊,又走向了自己。
他一时间都忘了呼吸。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英英。少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我生前在这里治过病,死在了这里的妇科病房。
林友德错愕地看向宋英英,脑袋里瞬间想到了学生时代看的不少恐怖片剧情。
原本都要出院了,突然就病情恶化猝死了。这是医院的结论。不过,我记得很清楚,我是被我母亲杀死的。宋英英继续语出惊人,不等林友德脑袋里的东西转成悬疑犯罪片,又道,但真相似乎不是那样。在我得知你们看护的另一个幸存者的死讯之后,我想起来一些事情。她可能也不是正常死亡。我想要找到真相。这段时间我会守着方晓恬的。请多多关照哦。
说到最后一句,宋英英露出了她这个年纪段小孩特有的甜美笑容,对林友德俏皮地眨眨眼睛,用与之前诡异的走路方式完全不同的姿态,蹦蹦跳跳地回到了病房。
林友德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只觉得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
宋英英的话在他脑中回荡,又无法分辨其中每一个字的意思。
良久,林友德理清了思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