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姐恍惚着,从自己的包中掏出了手机。
是钟明华的来电。
钟明华……
钟姐一个激灵,急忙接起电话。
“二姑姑,你上公交了吗?老刘说你刚下去。我正要下来。你要没上公交,你等我一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钟明华在电话那头说道。
钟姐的身体又颤了一下。
她想起自己刚才梦到的画面。
她有些害怕。
她居然在几步路的功夫,做了一个如此真实的噩梦。
“我……我在楼前面……刚出大楼。”钟姐说道。
“哦,我进电梯了。你在停车场出口等一下吧。我马上开车出来。”钟明华态度自然。
钟姐张了张口,无法拒绝钟明华的好意。
电话挂断。
钟姐吹着冷风,身体像是发病了一般打着摆子。
“钟姐,你不要紧吧?”她手下的员工关切地问道。
钟姐不停地抹着汗,失魂落魄地摇头,“明华……明华他下来了。他送我回去。”
“哦,那行。我们陪你等老板下来吧。”
“要不要扶你进去坐一会儿?”
两人先后说道。
写字楼一楼有家便利店,里面有座位。
两人也是看钟姐脸色实在是太糟糕,想到她这一整天的不正常,两人都怀疑她是病了。
“我到停车场,停车场那里等……”钟姐有气无力地说道。
两人连忙扶住了钟姐,架着她往停车场出口走去。
钟姐都顾不上感谢两人。她也觉得自己特别不舒服。两场噩梦,好像耗费了她浑身的力气,也带去了她的心神。
她总觉得心慌。她想,这只是噩梦的后遗症。可她又怀疑自己真的病了,才会有这样可怕的噩梦。
钟明华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将车开出地下停车场,看到路边被人架着的钟姐,顿时吓了一跳。
“老板。钟姐好像不太舒服。”两个小员工赶紧将钟姐送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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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明华看钟姐的脸色,也觉得钟姐是病了。
“二姑,我直接送你去医院吧。”钟明华说道。
钟姐没急着回答,先看了一眼后座,又看了一眼后视镜。
程倩自然不在车上。
车内只有钟明华坐在驾驶座。她自己被两个员工放在了副驾驶座上。
她冲钟明华摇摇头,自己系上了安全带,“我就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现在不太好。”
钟明华也不强求。
“多谢你们两个了。”钟明华对车外两个员工说道。
两人连连摆手。
钟明华发动了车子。
他车子刚汇入车流,刘经理的车子正好驶出了停车场。
刘经理是和钟明华一部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的。刘经理在等电梯的时候,还听到了钟明华给钟姐打去的那一通电话。他当时就生出了一种不安感。
刘经理的这种直觉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他过去的人生可不是靠着直觉活过来的。他以前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没来由的直觉。
刘经理回想起钟姐进入电梯的样子,还有钟姐身边那几个模样奇怪的人,心里的不安就在扩大。
他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一来,他当然不可能阻止钟明华的举动。
“钟姐看起来不舒服啊。”小钱望着前面的车子,随口说道。
“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刘经理试探着问道。
“嗯?她脸色很难看。生病了吧。”小钱回答道,“老板也知道吧。”
钟明华若是有空,就会顺路送送钟姐。但他一个公司老板,应酬不少,这种“有空”的情况并不算多。刘经理和小钱一个是公司元老,另一个在公司里工作三年了,才知道这种事情。公司内,老板亲戚之间的远近亲疏,以及钟姐的“老大”的地位,都是这样区分出来的。
小钱想到此,再想想刘经理之前的态度,就有些为刘经理不值当,也为自己感到不值当。
“亲戚是老板,就是方便。”他口气还算平静,只是说的话,多少有些酸味。
刘经理不介意这一点,也没有被激发出酸意。
他望着前头钟明华的车,稍微放缓了车速。
两辆车之间,很快就***了一辆车,接着,又***来一辆。
这样一来,刘经理车子前头的车是黑色的私家车,再往前,是一辆七座面包车。
刘经理的眼皮跳了跳。
他看着那辆比较高的面包车,不知为何又想起了电梯里的场景。
他的车速再次放慢。
小钱奇怪地望向刘经理。
他倒是考了驾照,只是没有自己的车子。平时有业务往来,刘经理在场,那肯定是刘经理开车。
刘经理在这方面没什么架子。应该说,公司里的所有领导,都没什么架子。
本来就是个二十来人的小公司,层级其实不是那么分明,内部竞争也几近于无。上下关系,更像是普通同事。这是钟明华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他没办法对自己家的亲戚太摆谱,自然的,也就得对其他员工一视同仁。大老板都这样了,下面的几个经理总不能比他还显摆吧?这样平和的氛围,也让那些老板亲戚和实干派的员工不会产生太激烈的斗争。
小钱这时候看看刘经理的面色,就提议道:“刘哥,你是不是也不舒服啊?钟姐是不是流感啊?别传染给你了……要不车子先停一停……”他话说出口,就发现刘经理的神情已经不是犹豫不决,而是惊恐了。
车子竟然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又有车子插在了他们前面,()
后头的车子则按起了喇叭。
“刘哥!”小钱着急地喊了一声。
刘经理急忙将车子拐到了路边,好好停稳了。
“刘哥,你哪儿不舒服啊?”小钱追着问道,身体和刘经理拉开了稍许距离。
刘经理两眼无神,过了一会儿,才呆呆看向小钱。
“老钟,老钟旁边那两个……旁边那几个……”刘经理打了个冷颤,“旁边有一个,有一个是孙老头啊……”
“谁?钟姐旁边……车上,哦,你是说电梯上……”小钱一边回忆着,一边感到奇怪,“孙老头是谁?”他没看到那些人中有老头。电梯里都是下班的员工,哪来“老头”?
“是楼里面打扫卫生的。”刘经理呆呆地答道。
“哦。”小钱仍然不明白刘经理的意思,“他是和我们公司有仇?和钟姐有仇?”他胡乱猜测着。
刘经理看着他,面色发白,“孙老头,死了……早就死了……你进公司之前,就死了……最早,咱们最早的时候,公司刚开的时候,老钟还没进公司的时候……他就死了……”
小钱的神情也变得呆滞起来,“刘哥,你看错了吧?已经死了的……是不是人没死啊?还是你记错了啊?”
“怎么会记错!”刘经理的声音拔高了,“那时候老板跟我还都包了白包,托老沈带过去。老沈那时候还是物业经理。老沈前年都退休了。当时这写字楼刚建起来,打扫卫生的就孙老头,还有个姓王的,一个陈阿姨。现在也就陈阿姨还在做。”
刘经理一下子将回忆从脑海深处全部拉扯了出来。
他越是回忆,越是肯定。
当时电梯里面,站在钟姐身旁的一个老头,就是早就死了的孙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