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人都有多张面孔,每一个人都在戴着面具生活。有的人能够适应这种多样的变化,切换随意又自如,有的人却开始渐渐迷失自己,逐渐遗忘真实的自我,与本心失之交臂,终日徘徊在崩溃的临界点,像是走钢丝的杂耍艺人一样小心翼翼。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能够维持着钢丝的稳定,虽然也会偶尔因为路过的强风而杨晃,但总是能找回平衡,重新回到自己的轨道上。不幸的人,可能稍有不慎就会走入歧途,不是伤害自己,就是伤害他人。
有的人花费一生的精力去寻找那个遗失的自我,有的人任由本我渐行渐远。而张敏恰恰是那个因为遗失,而感到恐慌,也因为遗失而开始走入歧途的人。她虽然在努力不去伤害他人,但伤害往往发生在无意之中。
“张敏告诉我,她曾经对一个师哥有过好感,幸运的是那个师哥对她也有同样的想法,但她却傻乎乎地拒绝了。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那个人,更不知道自己对那个师哥的感情是不是真正的喜欢。也就是说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李德海的眉头皱了一下,看着温蒂的眼神里多了一点不一样的情绪。
“她还告诉我,她有一个哥哥,虽然不能算作是完全的亲哥哥。她说,她哥哥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她总觉得是自己的出生夺走了那个哥哥获得幸福的权利,是自己的父亲破坏了哥哥美满的家庭,所以她想要做出补偿。而且,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去补偿她的哥哥。”
李德海似乎对温蒂话里的内容早已经知晓,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但是,她发现自己为了补偿而做的每一件事,真正获益的是自己,更是自己在一厢情愿地在做所谓的弥补,实际上却是在二次伤害。但是她没有办法停止,因为她发现,只有在你的面前,她才能活得轻松自在。所以,一开始的弥补逐渐变成了利用,一种可以让自己放松,让自己获得救赎的利用。甚至还生出了一种过分的占有欲,超出一个身为妹妹的占有欲。她不想自己唯一的避风港会被别人夺走。”
而当张敏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又开始变得无限地自责,认为自己是一个不正常的人,甚至还在亲手毁掉一个自己最对不起的人。但“舒适”对于一个人来说就像一种精神依赖物,一旦体验过就无法再舍弃。就这样,张敏每天都在自责和进一步的索取中煎熬着。
就是在这样的一段时间里,她和那个曾经的师哥再一次相遇,而师哥似乎对她仍旧抱有一丝好感。因为张敏太熟悉那些对自己有所企图的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了。她也曾纠结过,是否要要将自己的精力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但他发现只要对象不是哥哥就根本没有办法自在地活着。
“但我希望你不要误会,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超过兄妹之情。她是真的把你当做了亲哥哥,但又因为那一层关系而没有安全感,担心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所以才会一直试探你,但由我这个旁观者看来,她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她已经踩在了红线上。所以,我也曾经提醒过她,要守住底线。”
“我知道。”
“嗯,我看得出来。只是,你也选错了方法。你应该亲口告诉她,并且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而不是不停地猜忌和自责。你们两个人太像了。真想说一句,不愧是兄妹俩。”
李德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种柔和的表情。白筱实对这种表情很熟悉,是林青在看林白时会露出来的那种表情。虽然只是年长几岁的哥哥,但终究也是长辈,所以会把自己的妹妹当做孩子一样保护和宠爱。不论她们长到多大,不论两个人曾经有过多么激烈的争吵,那种浓于血的羁绊,是任何一个外力都无法稀释和斩断的。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总是邀请你陪她一起去旅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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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似乎难倒了李德海,他只是抿紧了嘴巴,没有做出其他的回应。温蒂也没有要急着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慢吞吞地拿起为李德海准备的那个保温杯,将里面的茶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然后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