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风摇摇头:“我想给她测一下,诬陷也好,真相也罢,究竟是谁查出她的身份来的。”
陆炳皱皱眉:“严嵩说是他家的仆从,那仆从我也查过了,之前确实在夏言府上当过差。”
萧风冷冷一笑:“我也查过了,那仆从当年只是个外庄的杂役,只有送菜时才能到夏府的大门口。
他凭什么能看见夏言的孙女?就算偶尔看到一眼,一个三四岁的女孩,和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相差何其之大?
小冬又不是傻子,一个她都没看见过的仆从问她身世,她就随口告诉别人?这几日你审过她,她是那种白痴吗?”
陆炳沉吟片刻:“你觉得查访小冬的,另有其人?”
萧风看着陆炳:“别告诉我你不怀疑这一点,陆大人什么案子没见过,这种疑点瞒得过你吗?”
陆炳想了片刻,挥挥手:“那就测吧,我也想听听。”
萧风冲小冬点点头:“写个字,就测测,是谁查访猜测你是夏言后人的。”
小冬明白了萧风的意思,这个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测的,但前一个字是只能偷偷摸摸测的。
观主是预料到,他们两人的小动作瞒不过陆炳,因此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把光明正大测的字留在了后面。
小冬忍着眼泪,用小木棍在泥地上写了一个“夏”字,写到最后两笔时,小木棍断了,小冬歪歪扭扭地把字补完。
“我想问,究竟是谁来探查我,诬陷我是夏家后人的?”
萧风盯着这个“夏”字,半天一动不动。井御医从棉袄里撕下两团棉花,塞进耳朵里。
陆炳又好气又好笑,明白井御医的意思。这事儿太他吗的敏感了,知道多了不是好事。这家伙果然是懂明哲保身的。
“‘夏’字最早见于甲骨文,其古义为中原之人,故此中原又有华夏之称。
‘华夏’一词最早见于《尚书·周书·武成》,‘华夏蛮貊,罔不率俾’,华夏之外,则称蛮夷。
但小冬所写‘夏’字,中途断笔,松散之极,似‘夏’而非‘夏’,应是后纳入华夏的异族之民。
‘夏’中为‘自’,‘自’者,乃独立之意。当今华夏之民,后纳入而有独立之心者,非苗疆莫属。
‘夏’上为‘百’字形,‘夏’下为‘足’字形,百足之物,虫也。此人当是个苗疆蛊女!
‘夏’字最下方,是‘夂’,‘夂’乃‘冬’少其心,这应该是王迎香上次中的心蛊!
小冬是被蛊术迷失了心智!那块玉佩一定是小冬中了蛊术之时,被人用心蛊操纵,偷偷塞进她的箱子的!
我就说嘛,锦衣卫是不会干这种栽赃陷害的事儿的!陆大人,我说的没错吧!”
陆炳皱着眉头,听萧风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暗自骇然。如果真是这样,那小冬就未必是夏言的孙女。
联想到上一次萧风府里,王迎香被心蛊操纵下毒的事儿,萧风说的玉佩栽赃确实不无可能。
严嵩来这一手,分明是要借着小冬和老道,来打萧风的七寸。这等狠毒的主意,应该是严世藩的手笔。
陆炳走到大门口,招手叫来值班的赵总旗。
“通知陆绎和沈炼,在京城外设伏,若看到有行踪诡异的女子,严加盘查,可先抓后审。
若是有严府派出去的车辆,偷偷跟踪,若有可疑女子,嗯,不要亮出锦衣卫的身份,通知张无心去抓!
反正萧府和严府势同水火,也不差多这点过节。”
萧风回到萧府,先找来张无心,告诉他去见陆绎和沈炼,协助抓捕苗疆蛊女。
然后就像个傻子一样,坐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刘雪儿守在门口,任何人过来,一律赶走。
“萧风哥哥在思考问题,谁也不能去打扰!否则他就忘了!”
萧风闭着眼睛,脑海里刻着的那个泥地上的“狱”字,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就像在眼前一样。
他不敢用笔写下来,因为他担心写不出小冬原始的笔锋。他只能看着脑海里的字来测,这还是头一次。
而且此时天色还亮着,他若是测字,就是在这一天之内连测两字了。
上次他为了不死在极乐神丹之下,宁愿测字自戕,一天之内测了多个字,终于把自己累死了。
现在死而复生后,天书确实对他比以前友好了,但一天只测一字的规矩还在,此时已经开始警告他了。
“别干啥事儿!强撸灰飞烟灭!你还想再死一次吗?”
萧风深吸一口气,他等不到过了子时了,且不说脑海里的字还能记得清多久,就说现在的时间也根本耽误不起。
敌人不是静止不动的,嘉靖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他要救小冬和老道,不管用什么办法,必须越快越好。
否则一旦敌人再次出招,激怒嘉靖,嘉靖撤回不许动刑的口谕,自己难道能眼睁睁看着老道和小冬被诏狱的酷刑折磨吗?
他咬咬牙,不理会天书的疯狂警告,嘴里默念着小冬的话:“你要怎么才能把我从诏狱救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