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过自己的心腹护卫,让他去严府,叫胭脂豹过来。
“如果严世藩问你,我为何要叫胭脂豹来,你先假意不肯说,如果严世藩给你银子,你再告诉他。
就说之前几次胭脂豹来府上传话,本王很喜欢她。本王今日心情郁闷,找她来解闷儿。”
严世藩听到景王要找胭脂豹,果然很惊奇,询问之下,护卫自然扭扭捏捏不肯说。
严世藩挥挥手,侍女拿出一锭银子来,护卫笑着领了赏。
“王爷今日在萧府受了气,心情郁闷。之前胭脂豹姑娘几次到景王府送信,王爷十分喜欢,想请胭脂豹姑娘前去解解闷儿。”
恰于此时,一个脚步轻捷的仆从走进来,贴着严世藩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严世藩恍然大悟,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
“那萧风果然狗胆包天,王爷受委屈了。只恨我重伤未愈,无法亲自去开解王爷,就让胭脂豹过去吧。”
胭脂豹接到去陪景王的命令,也十分诧异。严世藩严肃地吩咐她。
“景王尚且年少,你又有极乐神功在身,不可造次!嗯,浅尝辄止,千万控制住,不要伤了景王!”
胭脂豹脸色微红,故意媚声道:“主人放心吧,景王还是个孩子呢,能有什么能为,估计摸两下就完事儿了,极乐神功伤不到他的。”
侍女微笑着站在一旁,也不说话,上下打量着胭脂豹,胭脂豹的心里砰砰直跳,与侍女对视一眼,转身离去。
胭脂豹一路上猜来猜去,也猜不到景王找自己要干什么。说到好色,其实裕王比景王的名声更大一些,虽然还没有妃子,但据说府里也有美貌侍女。
景王在这方面之前一直不怎么开窍,莫非是越长越大,忽然开窍了?
这倒也不奇怪,男人嘛,开窍就是灵光一闪的事儿。可能就是一本书,一幅画,甚至一个梦……
等胭脂豹到了景王面前时,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她肯定是不会陪景王真干什么的,但以景王和严世藩的关系,她又不能什么都不干。
好在姐姐平时教导用心,胭脂豹跟严世藩说的也不是假话,打败敌人的方法有很多,对付景王这样的少年,根本用不到压箱底的武器。
景王一脸的急切,急吼吼地赶走了护卫,然后冲到胭脂豹面前,胭脂豹吓了一跳,以为这小子不讲武德,要直捣黄龙呢。
结果景王一把抓住了胭脂豹的双手,红着眼睛,仰头看着她,就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豹姑娘,你告诉我,严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师父说的是真的吗?那个如玉,真的死了吗?”
胭脂豹一愣,一时不知景王是在和严世藩串通来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想知道真相。
“豹姑娘,我师父说,我不能问严世藩,因为他一定会说谎,但我可以问你,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着景王委屈又急切的眼神,胭脂豹的心软了,就像她当初看到如玉的眼神一样,她相信了景王,
“如玉死了,死在了那个弓弦之下,严世藩的两条腿也是被弓弦切断的。
这是事实,不过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就是你不严世藩,他也会想办法偷出来的。”
这句话模棱两可,因为严世藩告诉胭脂豹,景王被萧风打了耳光,让她趁机引发景王的仇恨,拉到严府这边来。
所以胭脂豹说这句话,带着替景王开脱之意。但其实胭脂豹本身也确实想安抚景王,她觉得萧风把这么残酷的事儿告诉一个孩子有点过分了。
“如玉真的是被严世藩陷害的?就因为长得漂亮,严世藩就把他从一个好好的男人,硬给变成了一个女人?是真的吗?”
这话胭脂豹再也没法模棱两可了,她现在和景王一样,站在了深山中的那条岔路口上。
如果景王是真的想求证真相,她替严世藩欺骗景王,可能会让景王对萧风失去信任,从而走上严世藩的邪恶之路。
如果景王是和严世藩串通一气,试探自己,那她说出真相就是自投罗网,自己和姐姐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胭脂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后终于艰难的开口了,她全身怕地发抖,甚至要靠景王的双手来维持。
“是,是真的,严世藩做过的恶事罄竹难书,如玉只是其中很小很小的一件罢了。”
景王松开了胭脂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坐在了床上,他双拳紧握,却不知道该打向什么东西,最后捂住了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作为皇子,他很早就接触了社会的黑暗面,明白了权利背后的丑恶。但和严世藩相比,他所接触到的一切还是太纯洁了。
胭脂豹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既然已经赌了,就要赌到底。她靠着景王坐下,轻轻把景王抱在怀里。
她高大秀美的身材,把景王尚显稚嫩的肩膀完全保住了,温暖的气息带给了景王安全感,让景王渐渐放松下来。
“豹姑娘,师父告诉我,如果你能把一切事儿都如实告诉我,就让我也告诉你,他不会让如玉的悲剧重演,他一定会尽快帮你离开严府!”
胭脂豹的全身一震,泪水滚滚而落,落在景王的脸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拥抱在一起,像两个同时走出了深山的迷路人一样。
刘彤此时正在批评萧风,他是真的惊魂未定,连饭都没吃饱,这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
“贤婿,你太冲动了!人在朝堂,必须要成熟!你如此冲动,早晚会祸及家人啊!”
萧风诚恳的接受老丈人的批评,并诚恳地做了自我批评,最后小声给老丈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实不相瞒,小婿早就写好了一封休书,让小雪收着呢,一会儿让小雪交给泰山保管。
以后万一小婿出了事儿,泰山当火速宣布我与小雪早已和离,当可保全泰山一族。”
刘彤大怒:“你看不起我吗?我是那么见风使舵的人吗?”
萧风笑了笑:“泰山不要多心,此为以防万一之策。
万一萧风惹了祸,泰山替我保全家人,乃大智大勇之行,何谈见风使舵呢?”
刘彤被萧风说服了,赶紧又添了一碗饭,吃饱喝足后,顿时觉得萧风顺眼了很多。
临走时,刘彤悄悄找到刘雪儿,希望女儿能把休书交给自己保管。
因为他深刻怀疑,以小雪的性格,萧风真出了事,她很可能不会拿出休书来脱离关系。
刘雪儿白了父亲一眼:“没有,撕了!”
刘彤急了:“小雪!你误会为父了!为父不是那等见风使舵之人!这是萧风主动提出来的,这是以防万一之计!”
刘雪儿一口咬定烧了,刘彤不敢告诉夫人,只是一味地纠缠女儿。最后萧风也来相劝,刘雪儿无奈,只好进屋翻找一会儿,拿了一张纸交给刘彤。
此时夫人正在催刘彤回家,刘彤不敢耽搁,匆匆看了一眼纸,上面果然写着“休书”二字,顿时放心,揣进怀里开心地回家了。
半夜里,刘彤睡得正香,忽然就被夫人一套组合拳打醒了,刘彤一边用被子招架,一边大喊冤枉。
“前天去青楼是被同僚拉去的,大家都去了的,我什么也没干……”
在夫人终于打累了之后,坐在床上开哭,一边哭一边骂,把一个纸团扔在刘彤的鼻子上。
刘彤努力睁大被打肿的眼睛,借着油灯的光亮,展开纸团……
“休书,今有京城主街工部左侍郎刘彤,其妻刘胡氏,为人悍妒,不许纳妾,特休之。”
“这是小雪写的,不是我写的,造孽呀……”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