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城县公府。
书房之内。
李绚亲手搀扶刘仁轨坐下,亲手沏上一壶热茶,倒出,放置一旁,束手站立。
刘仁轨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才开口说道:“狄怀英想要太子做什么?”
“什么都没有,眼下太子也什么都做不了。”李绚低声的说了实情。
“不,太子还是有事能做的。”刘仁轨看向李绚,认真说道:“如今河北动荡,想要让河北安定,最佳的办法,便是给河北人找出一条上升之路。”
“但岳翁,朝政难改。”李绚有些不解的看向刘仁轨。
朝廷用关中控制四方,这是国策,不管谁让劝说,哪怕是宰相,也不可能有变。
“事在人为。”刘仁轨轻叹一声,说道:“想要破局,没有大策,便只能够从一点击破,这一点便是人,个人。”
“还请岳翁详解。”李绚有些不明。
“你不是自己在做了吗?”刘仁轨抬头看了李绚一眼,李绚眼睛一跳,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岳翁是说平原郡公?”
随即,李绚就眉头一皱,说道:“平原郡公虽然有法可行,但拖延长久。”
“如今有一简便之法。”刘仁轨目光深深的看着李绚。
“岳翁请讲。”李绚束手聆听。
“平原郡公有一女,年方十三,还未定亲,若是能嫁入东宫……”刘仁轨深深的看向李绚。
李绚一脸诧异的说道:“可如此一来,平原郡公就没有拜相的机会了。”
“他本来也就没有。”刘仁轨直接摇头。
李绚愣了。
刘仁轨冷笑一声,说道:“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让范阳卢氏将消息送给高侃,让他利用这条线算计突厥人,好以此立功而进中枢,但你不想想,朝中哪里有他的位置。”
李绚嘴唇有些发干,他的做法虽然并不隐蔽,但多数人都只以为李绚是在拉拢高侃,毕竟他是刘仁轨的旧部,但很少有人看到李绚其实是在盯着别的位置。
“兵部尚书,平原郡公没有一点机会吗?”李绚还是难以置信,说道:“刑部裴尚书要入相,闻喜县公大胜而归,要入相,无论如何,这二人事后都不可能待在原本之位,有位置空缺……”
“贤婿的眼光是真的不错。”刘仁轨惊讶的看着李绚,一般人能看到裴炎和裴行俭的暗斗已属不易,如何能看到事后,裴炎和裴行俭都将无法留在原本的位置上。
收敛神色,刘仁轨看向李绚说道:“你之想法之所以误差,便是因为陛下不会用高侃为兵部尚书,你忘了废太子贤。”
李绚一愣,高侃和高家不是过了太子那一关了吗,怎么还有牵连?
是高岐。
“岳翁是说,在高岐之后,关乎于废太子贤那些未曾解开的谜团。”李绚抬头,面色认真的看向刘仁轨。
刘仁轨缓缓点头,说道:“陛下不会允许,有人有机会将废太子弄出来的,哪怕是有一丝可能也不行。”
“但平原郡公未必有这个想法。”李绚有些替高侃感到不值。
刘仁轨抬头平淡的看了李绚一眼。
李绚顿时收回了神色,然后看向刘仁轨,问道:“此事既然有此种说法,那为何陛下不直接赐婚?”
“因为天后想要将高家女嫁于相王。”刘仁轨一句话,李绚的呼吸顿时就重了起来。
渤海高氏,自从高岐事后,高士廉一脉就开始没落,如今高家官位最高的就是高侃。
李绚拉拢高侃,为了是自己,同样也是为李显。
有高侃在,李显的位置就会稳固许多,不会轻易被()
武后所废。
尤其现在,因为李贤被废,朝中失去了处置河北事宜最好的抓手,房先忠。
若是河北乱起最初,就将房先忠派到河北,那么事情绝对不至于如此。
现在这个人隐隐就是高侃。
皇帝也有这个想法。
但如果,让高侃和李旦走到一起,那么李绚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便很有可能会被武后平衡掉。
没错,就是平衡。
武后好手段啊。
即便如今东宫的一切在武后眼里不是秘密,甚至李显也并没有做任何刺激到武后的事情,但随着东宫逐渐稳固,武后还是觉察到了锋芒。
“所以,这件事情需要让东宫主动提出来,先一步提出来,并且和高氏达成一致。”李绚缓缓的点头。
刘仁轨传达的就是皇帝的意思。
“小心一些,这件事情,你自己别太出头。”刘仁轨突然又说了一句。
李绚微微点头,说道:“孙婿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可惜平原郡公了。”
“没什么可惜的。”刘仁轨平静的摇头,说道:“做不了宰相,起码,他有机会做国公。”
平原郡公,平原公。
一字之差,便大有不同。
便如同中书令李敬玄是赵国公,而侍中刘审礼只是彭城郡公,刘仁轨更只是乐城县公。
到了他们这种地位,能争的,也只有这些虚名了。
……
离开乐城县公府,马车缓缓朝开化坊而去。
黑暗的车厢里,原本神色有些沮丧的李绚,顿时恢复了平静。
他的嘴角闪起一起幽微。
高侃做宰相,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