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阴暗,街道上人影奚落。
已近宵禁,该回家的人已经都回家了。
冬日风冷,还是家中温暖。
李绚一袭黑色的披风,在彭王府门前直接下马。
将马绳交给一旁的护卫,李绚迈步走进了院中。
李笔当面迎了出来,对着李绚肃然拱手道:“王爷,有客。”
李绚脚步一顿,随即继续往里走,同时说道:“哪位?”
“是婺州刺史府杜长史。”李笔跟着李绚的身侧,往中堂走去。
“他怎么来了?”李绚脚步停下,皱眉问道:“现在才不过十一月中,贡品正旦上京,也还不到时间吧?”
“或许是为了公主事来的。”李笔低声说了一句。
李绚嘴角无奈,摇头说道:“城南杜氏啊,你们怎么敢的,走吧,会客。”
李笔跟在李绚身后朝中堂走去,微微低头。
京兆韦杜,去天尺五。
京兆韦杜财富惊人自不必多说,但在官场上,却各自境遇不同。
韦家和杜家当年都有妃嫔加入宫中,也都有宰相在朝中。
但自从太宗朝末,就有大变化。
韦家那时相对老实,但杜家,却是深深的陷入了夺嫡之中。
杜如晦的次子杜荷,迎娶了太宗皇帝与长孙皇后之女城阳公主,因此参与到太子李承乾谋反案,事败被杀。
杜如晦的长子杜构,受弟弟连累,罢官夺爵,流放岭南,死于边野。
杜如晦的长子,死于边野。
杜审言,杜必兴等人如今官途不兴,多因为如此,而杜必兴,更是和王皇后的舅家柳氏关系不浅。
如今他们怎么敢娶公主?
……
看着有些发福的杜必兴,李绚温和的笑道:“世叔有些清瘦了。”
“呵呵呵!”杜必兴有些发自肺腑的笑了起来,随即拱手道:“下官见过王爷。”
“世叔请坐,世妹请坐。”李绚抬头,看向站在杜必兴身后的杜柳。
杜柳如今穿一身白色云纹襦裙,身材丰美,脸色柔媚,头挽妇人髻,但奇怪的是眼角依旧未开。
李绚和杜柳如今已经有四五年没见,甚至自从李绚进入婺州城之后,就和她基本断了往来。
“多谢王爷。”杜必兴和杜柳在一旁的胡椅上坐下。
李绚有些好奇的问道:“世叔今日这么突然来了,婺州一切可好,还是世叔已经调离婺州了?”
杜必兴勉强的笑笑,李绚一句话直接问到了核心。
“下官自然还在婺州,州内如今一切都是王使君在忙碌,下官眼下回京,也是因为家中有事。”杜必兴满脸苦笑,说道:“下官来这里,是希望向王爷引荐一人。”
“何人?”李绚转头看向李笔,李笔说的没错啊,今日就来了他们两人。
李绚的目光诧异的从杜柳身上扫过,他说的总不能是自己的女儿吧。
杜柳当年虽然做过一阵李绚的纪室,但那是在婺州混乱之时,如今怎么可能?
“是下官的族侄,京兆学子杜鹏举。”杜必兴抬头,认真的看向李绚。
李绚微微一愣,随即皱眉说道:“这名字,本王怎么好像听过。”
“是荆州长史,建平侯杜慎行之子。”杜必兴低声介绍。
“建平侯。”李绚目光凝集,神色肃然起来。
京兆杜氏有先祖杜延年,汉御史大夫,封建平侯。
其后人有杜恕,魏幽州刺史、建威将军。
杜恕有子杜预,西晋征南大将军、当阳()
侯。
杜预,京兆杜氏始祖。
李绚对杜慎行并不熟悉,但能被封建平侯,便知其在今朝杜氏的地位如何。
“审言慎行,谨言慎行。”李绚抬头看向杜必兴,不解的问道:“既然是杜审言的侄子,何必劳烦世叔前来,如果是要引荐入东宫,直接找杜审言便是……等等,本王在东宫见过他,他已经见过太子。”
李绚神色转厉,紧皱眉头看向杜必兴,直直的盯着他。
被李绚看的有些尴尬,杜必兴不得不开口:“王爷。”
李绚神色骤然和缓,然后说道:“既然已经见过太子了,那么本王也就见一见,明日世叔便让他去东宫找绚便是。”
李绚话音刚落,杜必兴脸色顿时更加尴尬起来,而李绚的神色也越发的平静起来。
坐在一侧的杜柳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开口:“王爷容禀。”
“你说。”李绚抬起头,神色和缓的看向杜柳,双十年华的女子已经珠圆玉润了很多。
杜柳低头,恳切的说道:“小女的这位族兄,虽然有些才学,但在东宫众人当中并不显眼,还请王爷能够给些机会,让其施展一下才学。”
“哦?”李绚身体微微前倾,转身看向杜必兴,问道:“世叔,这位鹏举世兄,有哪方面特长吗?”
“善于《春秋》。”杜必兴认真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