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绚站在县衙大堂之上,看着元尉面色诧异的离开,然后才和余泽一起进入了书房。
千牛卫守在院中,南昌卫守在外厅。
内厅之中,李绚将吏部公文放下,然后忍不住的按了按眉心,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绚原本只是调余泽过来暂时的稳定住同仁两三个月的时间,一直到今年的战事结束便可,可没想到,朝中直接将他定死在同仁县令这个位置上。
虽说品阶从从七品下,升从七品上,但边州县令如何能与长安国子监教授相比。
余泽倒是相对平静,站在一侧的书架前,轻声说道:“这一切难道不正在王爷的预料当中吗?”
“本王是早就想过要有所布置,但没想到会这么早,也没想到会是同仁,这里太受局限了。”
李绚抬头看着桌案上的同仁地图,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说道:“贵德和泽库,需正面面对吐蕃大军,同仁位在两地中间,除了泽库的粮草需要经同仁转运之外,贵德那边同仁根本插不上手,而且泽库还有黑齿常之。”
如此一来,李绚就等于彻底的和前线分割了开来,就真成了圣旨当中的,治疗疫瘴,保障后勤的医疗后勤官。
虽然在整个洮河道大军之中,他依旧是有实权的三号人物,但总归和之前在隆务寨正面吐蕃大军有天壤之别。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的作战之权,被人变相的剥夺了。
“这不是还有安亚山口那边,可通贵南和贵德吗?”余泽有些好笑的看着李绚。
不久之前,李绚才让李多祚率中前往贵德支援,怎么一下子,就不把那边放在眼里了。
李绚没好气的白了余泽一眼,然后说道:“说是防备吐蕃,但山道地形狭窄,最后不过方便行走百余人而已,没有后续大军进入,那就不过是来送死的斥候罢了,若是我等前行,也同样不过是告诉吐蕃人,我们能够从同仁窥探他们而已,即便是有士卒能从山道过去,但粮草军械都运不过去,最后也一样,送死罢了。”
但李多祚不同,李多祚本身就右领军卫的军将,别说是冒险了,就是送死,只要能解右领军卫的危机,他也会去做,更别说,以他的实力,谁倒霉还不好说。
安亚山口对李绚来讲,实际就是一个鸡肋,得之无味,又不能失,派人守住便可以,仅此而已。
余泽神色重新平复下来,然后低声说道:“陛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前线稳定,若是泽库和贵德不出事罢了,一旦出事,王爷立刻就能从同仁出兵,解决两地的危机。”
就如同吐蕃人,可以随时从同仁出兵,威胁大唐从河州洮州来的兵力,李绚同样可以从同仁威胁吐蕃从同德和贵南来的兵力。
同仁在吐蕃手里可以防备的大唐军力西进,那么在大唐手里也可防备吐蕃东进。
攻守易形。
“再有,同仁只有南北两条山道可行,地势已定,任何都无法插手这里。”余泽这一句话说的更轻。
李绚深吸一口气,神色虽然平缓,但依旧有些无奈的说道:“但还是太早了,原本以为,起码要等吐谷浑旧地的形势明显之后,再开始有所动作,可没想到陛下下手竟然这么快。”
李绚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他如何不知道,这是武后的做法。
但他更知道,这是皇帝惯常的手段。
宗室的未来,必将是边州刺史,不会有太大的变数。
如今李治之所以器重李绚,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年纪不轻,再加上罹患风疾,为后事计,这才将李绚推到前台,将来哪怕有个万一,李绚也能成为他在自己死后,稳定朝堂的一个棋子。
当然,等到朝堂稳定之()
后,李绚终究是要被扔到边州去,就像前隋的观王杨雄一样。
一个特殊的时期任职一个特殊的官位,做一些特殊的事情,最后回归到自己本来该有的位置上。
至于说礼部尚书,工部尚书的说法,那要么是一个引诱李绚为皇帝效力的诱饵,要么就是在新皇即位朝局不稳,要么是新皇已经彻底的掌控了朝堂,将李绚调回去当一个供起来的吉娃娃。
就如同如今的礼部尚书李博乂一样,年老体衰,不涉实务,礼部真正的实权,都在两位侍郎的手里。
李绚非常清楚这一点,但他并不确定皇帝一定会将他安置在青东任刺史,毕竟还有西域,塞北,甚至是岭南诸州可选,怎么会因为突然的唐土之战……突然……
“是我们自己的做的错事。”李绚忍不住的一拍头,满是后悔的说道:“过往之事,我们说过太多吐蕃之事不能短期解决,需要长时间内经营针对的事,如今皇帝接受了这个说法,自然要安排长久之计。”
余泽也立刻恍然了过来:“以王爷为中,黑齿常之和李谨行为两翼,窥伺乌海。”
“不,不是李谨行,燕国公身为右领军卫大将军,他不会坐镇青东了,最大的可能是坐镇鄯州,统领大军。”李绚微微的摇摇头,南衙十六卫,总共就十六位大将军,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会稳定在一路偏师。
李绚轻吸一口气,说道:“所以,最有可能是李多祚。”
余泽忍不住的点头,说道:“的确如此,王爷这一次给了他不少的机会,如今想来,他的右领军卫中郎将快到手了。”
“嗯!”李绚点点头,大战在即,提调人心是必然的。
“那么王爷……”
“按理,同仁应该是会如同贞观时那样,归鄯州管辖,但你的任命公文中又说,同仁归洮河道行军元帅府直辖,这就有些蹊跷了。”李绚忍不住的摇摇头,余泽和他几乎是完全锁定的。
余泽在哪里任职县令,李绚就在哪里任职刺史。
或者应该反过来说,李绚就在哪里任职刺史,他就会调余泽到哪里任职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