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雨夜下,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站在距离皇宫不足两里的地方,可是整个朝堂上下,却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在这里。
甚至也根本不会想到,眼下的新罗之战,就是东海王用来转移朝廷目光的。.z.
这一战,甚至在半年前就已经开始谋划,为的就是今天。
东海王的目光,越过朱雀后,眺望永乐门,轻声念道:“母后,你可还安好吗?”
幽深的庭廊之中,李绚跟在内侍之后,缓缓的走入到了前方的蓬莱殿中。
李绚脚步刚刚踏入蓬莱殿,殿中满满的朝中***同一时间回头看向李绚。
左相刘仁轨,右相戴至德,中书令郝处俊,门下侍中赵仁本。
中书侍郎李义琰,中书侍郎杨武,黄门侍郎高智周,黄门侍郎来恒,正谏大夫薛元超。
兵部尚书裴行俭,工部尚书刘审礼,将作监杨务廉,鸿胪寺卿刘伯英等六部九寺五监有关的官员,全部肃然站立。
上方的高台上,李治,武后,还有太子李贤全部都在。
李绚心里顿时就是一个咯噔。
众人的目光之下,李绚向前走上,最后肃然的拱手道:“臣南昌郡王李绚,拜见圣人,天后,太子殿下。”
“起身吧。”李治看了李绚一眼,很不在意的微微抬了抬手。
“喏!”李绚一拱手,然后悄然的退在众人之后,
如今的他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朝廷大佬都在的地方,会把他也叫过来。
李治坐在高台之上,目光从在场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侧身看向一旁的秘书监武承嗣。
武承嗣立刻举起手里的奏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念道:“臣,安东镇抚大使李谨行禀奏,三日之前,前百济降将,买肖城副将迟受信率众反叛,幸被臣及时察觉,迟率众而走,但数日之后,迟与新罗来袭,三万余众,围困受降、买肖诸城,攻势甚急,臣请后援。”
武承嗣念完之后,对着李治行了一礼,然后缓缓退下。
“砰砰砰!”李治重重的敲了敲桌案,目光落在刘仁轨的身上:“左相,东岛战事再起,李谨行求援,当派遣多少兵力,从何处后援?”
刘仁轨之前此敢从新罗返回,此事该如何处置,他最有发言权。
刘仁轨没有丝毫迟疑,拱手道:“陛下,新罗局势,买肖城之局,()
当从七重城调兵。”
李治皱了皱眉头,不解的说道:“若只是如此,何须向朕求援?”
李谨行身为安东镇抚大使,整个东岛所有唐军兵力都在李谨行的统帅之下,遇战,他自己调动应对即可,如何还需要向朝廷讨要援兵。
刘仁轨赶紧拱手道:“蓍国公想问的,是接下来的部署,新罗这一战,当是倾巢而出,若要灭其国,则需后续增援,若要依计划撤军,也需后援助力,才不至在新罗追杀之下,大军崩溃。”
一句大军崩溃,让李治和在场众人脸色同时一变,一个人影不由得出现在众人心底。
隋炀帝杨广,三征高丽,三战皆败,随后峰烟四起,大隋灭亡,
“的确是需要一场决战啊!”李治眼睛一阵冷冽,目光落在了兵部尚书裴行俭的身上:“裴爱卿,后撤计划制定如何,若是北撤,需要从辽东道调多少援军接应。”
“陛下。”裴行俭上前,面色肃然的拱手道:“如今已进十月,若要退军,当在一月之内完成,否则冬日酷寒,大军难行,势必迁延长久,若是要十月退军,则需在九月底就了结与新罗之战,然后从辽东道调集三千军卒,援兵接应。”
“也就是说,新罗人料定了我大军要后撤,所以在这个时候出击,拖延我大军后撤脚步,待到冬日之时,趁我大军不得不撤之际,将我大军一举歼灭。”李治敏锐的目光落在在场每个人身上,众人同时拱手道:“陛下圣明。”
如今的局势就是这样,如果新罗人不来犯,那么大军会在十月初开始逐步的退出新罗,直至完全退至大同江北侧。
然而新罗人却在这个时候来犯,意图拖延住大军后撤的脚步,待到大军不得不撤的时候,如同野狼一样狠狠的扑上来,将整个大军直接吞噬殆尽。
“若是朕改主意,令李谨行谨守买肖城,不得后撤,如何?”李治的脸色一下子彻底阴沉了下来。
“陛下。”中书令郝处峻站了出来,对着李治拱手道:“陛下,新罗撤军乃是朝中早定之事,否则明年和吐蕃开战的粮草将不得不东援新罗,届时,对吐蕃一战,势必拖延。”
所谓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大唐驻军新罗,每一日都要耗费大量的钱粮。
大军当然可以继续屯驻新罗,但势必会影响到朝廷对吐蕃的作战粮草储备。
当初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从吐蕃撤军,没了这一消耗,朝中自然可以从容应对吐蕃开战,可偏偏新罗人在这个时候出手,死死的咬住了大军。
大军继续驻扎新罗,当然没问题,可若是大军要撤,他们立刻就会如同饿狼一样的扑上来,将整个大唐驻新罗数万军队,直接吞噬殆尽。
用心何等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