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都督已经在西山亲自督阵,整个会稽府府兵已经完全展开,兵车,弩弓,甚至投石车都已经准备妥当,只要来敌现身,立刻就会面临致命一击。”
余泽的声音尽管在维持平静,但他依旧有些不解的问道:“王上,似乎王上和都督都认为这是一场硬仗,为何会是如此,天阴教明明已经从歙州败退。”
“如果真的是一支溃军,自然用不得如此谨慎,可如果万一这里面的情况有所出入呢?”李绚的神色立刻就沉了下来。
段宝玄给力些看过百骑司传来的密文,天阴教已经攻陷北野,即将兵临歙县城下。
歙县一旦被攻下,那么接下来的便是歙州州城,州城一破,整个东南都将震动。
到时只要派一员大将镇守北野,堵住北野山道之口,那么就能将会稽府的府兵死死挡在群山之内。
就如同李绚之前在梅岭关做的那样。
歙州之前抵挡了天阴教那么长时间,靠的就这地利优势。
在这种情况下,天阴教怎么会突然东撤?
所以李绚才会提出直扑天阴教老巢的建议,就是考虑到天阴教在知道睦州被官兵重新夺回之后,肯定会派兵前来试图重新夺回睦州。
然而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阴教不是只派兵来夺回睦州,而是全员东返。
要知道,他们可是眼看着就能拿下歙州,可这时候,却有天阴教在歙州大败,仓皇而逃的公文却送到了他们的案前。
如果不是几经验证,他们甚至都怀疑公文是天阴教伪造的。
“公文当中并没有详述歙州和天阴教作战的详情,黄山府自身的损伤,天阴教的损伤,天阴教有多少人东撤,甚至就连丘中郎将率领多少兵卒追杀都没有提,这太不符合我们这位丘中郎将的性格了。”
李绚突然想起了什么,侧身看向一旁的丘贞沐,说道:“丘兄,小弟可没有别的意思。”
丘贞沐微微一愣,赶紧摆手说道:“王爷过虑了,属下没有多想,不过王爷所虑也的确是很道理,属下一开始也觉得颇有不对,叔父为人虽不张扬,为人行事凌厉,若是真有得胜之机,恐怕他早就在公文中,厉声要求会稽府兵多方配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语气和缓。”
行事凌厉,这已经是相当委婉的说法了。
丘贞沐没有直接说出霸道两个字,已经算是极给丘神積面子了。
丘贞沐这么一说,这下子在场所有人都听出了公文中的蹊跷。
李绚摆摆手,说道:“具体情形如何,我等也无从可知,只能够以最坏的预见来进行准备。”
说到这里,李绚抬头望向西部群山方向,眼神肃穆的说道:“西山威坪一带虽不是适合设伏的地方,但却能让会稽府兵尽可能的展开,如此一战之下,就算不胜,也能将天阴教卒死死挡在山里。”
众人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他们原本以为此行睦州,必定能轻松的攻破天阴总坛,但没想到情形竟然是如此艰难。
“还有一事!”余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着李绚低声说道:“如今在城中,有人传言,王爷在婺州屠杀了上万睦州教卒,现在王爷在睦州,已经有了屠夫之称。”
“有的人啊!”李绚忍不住摇摇头。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他这一趟在睦州所立的功勋着实不小,相比较而言()
,不管是会稽府,还是歙州方面,都有所不如。
尤其是歙州方面,百骑司的消息是北野陷落,但歙州的公文中却什么都没提。
遮遮掩掩的,甚至还有一丝算计的味道。
可怜的淮进甚至都没有看出来,一直还以为丘神積是为他好。
收回思绪,李绚看向余泽说道:“传令,让手下人也放出风声,今天说本王在婺州杀了两万,明天说成是四万,后天说成是十万,大后天再说成是百万。”
“属下知道怎么做了。”余泽立刻拱手,以谣言破谣言,最简单的应对之法。
“还有,让人将每个时辰送往西山的粮草军械全部统计送到本王这里。”李绚淡淡的一句话,在场众人神色一凛。
光挨打不还手,这可不是李绚的风格,甚至他一还手,就会让别人感到剧痛无比。
说话之间,前方已到州衙正堂,众人立刻肃穆起来。
一阵低声的喧哗声从前堂传来,李绚神色肃穆从后面走了进去,直向匾额之下,刺史职位走去。
余泽,王勃,丘贞沐,杜必兴,祁光等人立刻向大堂两侧走去。
厅堂之内的喧哗声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门口站立的一众乡绅宿老,里坊旧官立刻噤声,看到李绚走到了中堂案桌之后,众人立刻拱手:“见过南昌郡王,郡王千秋!”
轰然的声音在大堂内响起,李绚没有搭理他们。
他从袖子里将圣旨取出,然后放置在一侧的黑色印盒之上。
印盒内原本应该放置的是睦州刺史印,但是里面的刺史印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放好圣旨,李绚这才抬头看向众人,肃然说道:“诸位请起。”
在场众人立刻站直身体,第一眼,他们就看到了李绚身穿的从一品紫色郡王蟒袍,还有放在一侧的圣旨。
看到这一幕,在场众人甚至就连呼吸一下子都轻了很多。
朝廷的威严,在这一刻清晰的烙印在这些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