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雅间之中,钱灼和鹤老对面而坐,眼神中各自带着一股狠劲。
桌子上放着青瓷酒壶,两人的面前,各自一只酒杯,里面倒好了酒,但没人动手。
一桌的好菜,但没人动筷。
钱灼左手压在桌子上,右手却藏在了桌底。
在看不见的地方,微微颤抖。
不知道是颤抖,还是害怕。
在鹤老极尽压迫的目光中,钱灼咬牙说道:“唐律,弩一张,加二等,徒两年半;甲一领及弩三张,流二千里;持甲三领及弩五张,绞。”
带刀事小,穿甲事大;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
这种事情,他们这些打造兵械的家族,历来都是非常注意的,轻易绝对不会去触犯朝廷的忌讳。
“一千把兵刃都交付了,你们还在乎这点弩吗?”鹤老丝毫不为所动,嘴角闪过一丝冷笑,不屑的说道:“说吧,这一切要多少银子?”
一提到银子,钱灼的脸色立刻就和缓了下来。
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呢,早说嘛!
神色平静下来,钱灼看着鹤老,眼神凝重的说道:“南昌王为人太过敏锐,如今他又执掌婺州,大规模兵械交付很难逃过他的法眼,所以抱歉,这一切的交易不是我钱家不想做,而是实在是做不到。”
“两倍,市面弓弩价钱的两倍,老身要两百张撅张弩,每张弩,你们要配备二十支箭。”鹤老稍微退了一步,但紧跟着又狠狠的逼了上来。
“你怎么不去抢!”钱灼一句话顿时忍不住脱口而出,他怒火冲冲的盯着鹤老,恶狠狠的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南昌王的人几乎盯紧了市面上所有的兵器作坊,谁敢轻举妄动……”
方云秀的事情,让李绚有理由成功的盯上了州城所有的兵器作坊,而这里面,尤以钱家最多。
“三倍,三倍的价钱,你要不行的话,老身就去找别人了。”鹤老说完,直接站了起来。
钱灼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这个价钱,明显已经到了天阴教这班人的极限。
不过谁知道呢。
“四倍,二百张撅张弩,我就是拼死也要给你们弄来。“钱灼身体忍不住的前倾,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常人难以看透的凶狠。
鹤老的呼吸顿时就沉重了下来,死死的盯了钱灼一眼,随后微微后退,面色平静下来,冷笑一声说道:“你可真的是会趁火打劫啊!”
“不敢,在下也只不是随行就市罢了,况且,这些东西真要助你们拿下婺州城,倒是随便一抢,什么就都能抢回来。”钱灼淡淡的一笑,但随即,他的脸色就再度严肃了起来:“怎么交易?”
“十日之后,城西十里,徐家庄土地庙。”鹤老毫不犹豫的给出了一个名字。
“十日,时间那么长的吗?”钱灼的眉头顿时就紧皱了起来。
“你,觉得长吗?”鹤老突然间死死的盯着钱灼。
一瞬间,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滞起来,就好像两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弩弓交付,而是其他别的什么。
钱灼顿时一惊,然后讪讪的笑着说道:“不长,不长,这时间还有些紧了,十日弄到两百张撅张弩很不容易的。”
鹤老没好气的白了钱灼一眼,然后低下头,冷冷的说道:“老身也想不想时间那么长,但做事情总要有个过程,如果有可能,老身甚至希望会在半月之后。”
“半月之后?”钱灼顿时就了悟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恍然:“原来,你们要前提了。”
半月之后,朝廷的夏收基本上就会完成大半,只剩下一些偏远地方需要慢慢收拾。
到了这个时候,天阴教()
已经不需再等,直接就可发动起事。
拿下整个州城,抢夺税粮。
但是现在,他们起事的时间要提前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钱灼都有些嫌这个时间太晚了。
“如果阁下愿意配合,我教自然也可以更前。”鹤老笑呵呵的看着钱灼。
这一笑,让钱灼的鸡皮疙瘩顿时就全升了起来。
“算了,算了,我可没胆子掺和进你们的那些事里。”钱灼赶紧摆手。
卖给天阴教武器是一回事,直接参与到天阴教的造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对了,定金,阁下需要交付三成定金。”钱灼突然间抬起头,看向鹤老,神色严肃起来。
“定金?”鹤老的脸上突然间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她一只手放在了桌案上,看着钱灼,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你们钱家竟然还有脸找我教要定金,阁下似乎忘了,我教可是还有一批货在你们手上,你们到现在都还没交呢?”
“货?”钱灼突然一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对了,之前的时候,因为南昌王的遇袭,大兄发话停了天阴教最后那批货的交付。
天阴教的尾款他们没有收到,但天阴教的定金,他们却是直接给吞掉了。
“这不能怨我们啊!”钱灼立刻就叫起了撞天屈,看着鹤老,满是抱怨的说道:“若不是方云秀擅自做主刺杀南昌王,搞的我们家族里里外外都被人给盯住,根本动弹不得,否则那批货早交付了。”
鹤老嘴角闪过一丝不屑,讥讽说道:“所以,现在你们是能动了?”
“现在,当然是可以了,因为方云秀死了。”钱灼的眼神变得幽微了起来,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南昌王,还有婺州的各级官员,已经认定天阴教再无进攻州城的能力,所以他们在方方面面都放松了下来,更何况现在,夏收,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