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从碗柜里拿出一瓶三花和三个玻璃杯。还没等廖工兵有所表示,打开瓶盖就把杯子倒满了。qδ
烟酒是男人增进感情最好的催化剂,几杯酒下去,三个人也都渐渐打开了话匣子。()
柳姨带着吃完饭的孩子去了隔壁玩耍,留下三个男人在桌子上海天胡地。
在柳老师断断续续的的讲述下,廖工兵知道了这个幼儿园的来由。
十年前,柳明君从师范毕业,原本以为可以分配到一份铁饭碗工作,左等右等没有消息,最后只好回到自己的家乡。双手拿了那么多年的笔,柳明君不想再拿起锄头,于是跟家人说他想办所幼儿园。老父亲早就因为柳明君回家以后游手好闲,从来不去务农而心生不满,哪里会答应他的要求,哪怕柳明君极力说明幼儿园对于村里孩子的重要性,他爸就一个回答,不行!理由也很简单:我供你读了一辈子书,最后你还是灰溜溜的滚回家了。回来也就算了,拿把镰刀你都手抖,更别说种地了,自己都没出息,还想教别人?
一家人都不支持柳明君当时的想法,除了她的老婆。
她老婆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并不知道什么百年大计,她只是见了太多粗枝大叶的男人,对这个带着书生意气的男人特别好奇,接触多了,她就更喜欢这个见过世面的男人了,有时间就缠着柳明君给她讲外面的世界。
她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所以她嫁给了柳明君,那时候的她觉得,柳明君就是外面的世界。
柳明君跟她说了要办幼儿园的事,她二话不说,直接掏出了自己的家底。小两口自己早出晚归,操办起了幼儿园的事,柳明君他老爸嘴上没说,心里疼着这个儿子,悄悄托着乡亲们过来帮忙,就这样,房子弄成,幼儿园开始招生。一个月收费50块钱,管午饭,包接送,幼儿园名字是柳明君起的,叫希望幼儿园。
“刚开始,我这的孩子很少,我记得那时候大家都说,我是个骗子,骗自己父母的钱在外面玩,回家了,就骗小孩子的钱。”
柳明君摇了摇酒瓶子,发现已经倒完了,转身又去碗柜里拿出一瓶,接着满上。
“那段时间,我老婆经常骂我,幼儿园开着,学费又收不到,自己倒贴钱帮着别人带娃,每天早晨我出门去接孩子来读书啊,我老婆就塞给我一个笔记本,上面记着谁谁谁欠多少钱啊、谁谁谁家的孩子要交学费啦。每次我带出去,带回来,很少收到钱,我老婆就黑着脸把孩子接进去了,哈哈!”
柳明君说到这,看了看在院子里带娃的老婆,双手在大腿上搓了搓。
“我老婆陪着本帮我支撑着这个幼儿园,把自己首饰都卖了,后来家里真的揭不开锅了,她就每天端着盆子去他大哥家打饭,任由自个嫂子怎么说都无动于衷,她嫂子也是嘴硬心软,嘴上说着,每次煮饭都煮一大锅。我说去我家找找办法,她说不行,你是男人不能丢了面子。再后来,这个幼儿园的孩子越来越多,能送回家的越来越少。他们之中很多父母,都外出打工去了,临走之前,说把孩子放我这全托,每个月按时寄生活费过来。有的可以收到,有的没有,凑合这么多年,也就过来了,不见得有多难的。”
柳明君说到这,把目光转向了廖工兵这一边。
“你爸啊,每次过来都会往我这带点东西,早些年会带点旧衣服和粮食,后来会带些书本,这些年政策好了,交通发达了,书本改乡局一块发了,你爸就开始带玩具和文具。我这一院子的东西,有一半是你爸一个一个背过来的。那时候,小朋友最经常问我的,就是廖伯伯什么时候会来啊?他会带什么过来啊?然后放学了,一大群孩子不肯走,齐刷刷在院子里等着,望着远方,等着那个背着行囊的背影,慢慢地出现在他们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