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家丽惊愕,“你带这些人来干吗?”
家丽道:“万事都要制衡,要是生男孩,米娟两口子尾巴不翘上天,以后有个什么大情小事,一推,找你爷爷去,一句话完了,老范能不管?自家后代。那你的麻烦事就多了。”家文没再往下深说,她问小冬的工作怎么样了。“环卫处,扫大街,八成就这了。”家丽并不满意。
家喜装成没事人,极度平静,像说一件不相干的事,“哦,大姐,妈要改造厨房,让我带几个人来弄一下。”
家文跟着说:“他是想男孩。”
“改造厨房?我怎么不知道?”家丽有些无法接受。
何家小院,家文站着跟家丽说话。她刚从保健院出来,陪米娟和孩子做检查。家丽一边摆弄建国的盆景一边道:“生女孩好,简单。”米娟生的是女孩。家文抿着嘴,没说话。家丽帮她分析,“亏得是女孩,要是男孩以后你麻烦,所以说天意有时候说不清,老范肯定想要男孩,传宗接代。”
家喜道:“早都让你们搬了,说了几次不听,妈要单过,厨房要拆,不能永远老破小,该改朝换代了。”
小玲拍拍手,笑呵呵走了。
建国脸色铁青,岿然不动。
小玲撸起袖子,说时迟那时快,直直朝幼民眼窝打一圈,“让你知道什么叫熊样!”幼民倒在地上,滋哇乱叫。
小冬冲上去,“何家喜!你这是强盗!流氓!”
幼民一下被激怒了,“看你熊样,懒得理你!”
一个壮汉伸手一推,小冬朝后打了个踉跄。
小玲在外头混了那么久,胡搅蛮缠有一套,不惧他这些,“干吗?赶着投胎?”
家喜振臂一呼,“收拾收拾,砸吧。”
“让开!”幼民火大,“好狗不挡道!”
民工们去厨房迅速收拾。见厨台上留了点猪耳朵,抓起就吃。一会,有人挥锤,咚咚几声闷响,墙头塌了一角。
一路带着气,风风火火,到小巷口。汤幼民迎面撞见刘小玲。两个人都有气,狭路相逢,小玲故意挡路,她要为儿子出出气。
“何家喜!”家丽控住不住自己。建国一把拉住她。
没几日,丽侠果然走马上任,她往日做事厚道,有德有才,能服众。幼民下了台,他骂骂咧咧出店子,白帽子一摔,“排挤我!等着!”
美心进院门。
“行,”丽侠不拖泥带水,“我们离婚,各走各的,跟你过够了!”摔了手中的抹布,丽侠出院子。找到秋芳又是一场哭。秋芳考虑再三,本打算收了面包房,可丽侠这么一哭,前前后后的理这么一说,秋芳又心疼丽侠。她抓着丽侠的手,“一店你管,你就是店长,幼民如果干,他就是你的下属。如果不听话,就不让他干。至于离婚,我不给你任何建议,但一定要慎重考虑考虑,不要那么着急做决定。”丽侠含泪点头。
家丽冲向她,“妈!是你让砸的!”美心慌张,“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呀!”家喜上前,把美心拉过来,藏在身后,横眉对家丽,“大姐,差不多行了,你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妈的房子,妈想怎么弄怎么弄,这么多年,你挟天子以令诸侯,妈吃又吃不好穿又穿不好,也该到头了。”
幼民翻着白眼,“你不同意?你算哪根葱?你不同意你回大河北去,泥腿子,你还来劲了!”
家丽气得浑身乱颤,右手被建国拉着,她就扬左手,要打家喜。却被家喜一把抓住手腕。家喜义正辞严地,“大姐!这个家是要讲民主的,不是哪一个人说了算,老人想跟谁过跟谁过,不带强迫的。”
丽侠硬着脖子,“你这么做不行,我不同意。”
建国脸色已经发白。小冬搀着妈妈。
幼民道:“长什么眼?!长眼给振民那个短命鬼一个儿子,我却什么都没有,没有儿子有房子,总得有一样。”
美心躲在家喜身后,猫着眼看。民工还在砸墙,厨房裸露出来。光天化日。建国拽着家丽进屋,小冬跟着,三口人迅速收拾东西,一人拎着个包,从后门出去。
汤家小院,幼民坐在藤椅里抽烟,丽侠端来一杯水,递给他。“你这么干,等于断自己后路,老天爷是长眼的!”
小玲进院门,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搞的?又地震啦?老六,干吗呢?”家喜不耐烦,“一边去。”
家丽说:“丽侠不错丽侠能做的了她男人的主么?大河北(读bo)过来的,受了多少年气。”
二楼,刘妈趴在窗口看,忧心忡忡地,叹气。
家丽叹息,“他是的人么?就是告到法院去,判了,他都未必肯执行,也太狠了点,所以说没有孩子的人毒,你看老二那个大伯哥和大嫂,也是这德行。”美心在一边插话,“丽侠人倒不错,上次我在菜市遇到,还非给我两个咸鸭蛋。”
秋芳道:“妈,怎么又叹气。”
“法律上,洋洋也是有权拿一份的!”小玲像个辩手,“也就是洋洋爸死的早,不能要这个房子,可爸死了儿子活着呢呀,老话讲父债子偿,父房子就不能继承?汤老二根本就不懂法!”
刘妈道:“楼下出事了!”
秋芳按兵不动。家丽和小玲却气得跳脚。
“出了什么事?”秋芳也到窗户口,却见何家小院尘土飞扬。“不过了?”秋芳深感意外。
秋芳凛然,并不激动。刘妈上前,“老二,你先回去吧。”这算撕破脸了。不过秋芳手里仍旧有一张牌。如果不是为了保留丈夫为民半生的心血,她现在完全可以把新星面包房收了,或者高价转让给别人。她自己没有制作和管理的能力,年纪渐长,她也也没有这个精力。她在上海有套房,小芳结婚又不用那套房子,她完全可以带刘妈远走上海养老,何必再顾淮南的产业。都是因为为民,因为家里的这点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