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艺犹豫,“你现在真要去过去?”
都安顿好,家艺退了出来,房间里有响铃,她让美心和刘妈有事随时叫她。前台小房间,欧阳戴了个假发套,粘了胡子。
“不都定好了么。”
何家艺把三个人送进去,vip房间小些,有个四方小浴池,水清清亮亮,格外干净。外头还有两个淋浴头。一张按摩床。
“估摸着,一般都在晚上。”
宝艺洗浴中心门口。见三个老人来,家艺迎上去。刘妈奉承,“老三,看你这生意不错嘛。怎么说要关门。”家艺道:“都是外表热闹,太费钱,水钱电钱煤钱人工钱都在涨。”又对美心和老太太,“阿奶,妈,我领你们去vip房间。”洗浴中心有三个vip房间。欧阳从男宾室出来,也招呼,嘻嘻哈哈说:“我就不配您进去了。”家艺瞪他一眼。说话还是这么不上道。
欧阳肯定地,“我跟你说月亮湾的那些破事,都在白天。”
刘妈对女儿不关心,她现在心都在秋林身上。但自从她知道秋林的心在家欢身上,刘妈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这回她陪老太太和美心去洗澡,就打算趁个空儿,跟美心说说,露个底。
“你真叫?”家艺担忧地。
刘妈道:“自家的洗澡堂子,想怎么洗就怎么洗,生意好着呢。”是夸家艺的,可惜有点夸大其词。家艺的澡堂预计年后关门。丽侠没说什么,电动车发动,去店里帮忙去了。她和幼民现在管着一个店。为民管着总店。这一阵,他去日本学习烘焙技术,说是过年都回不来。秋芳和为民在上海买了房子,这次为民不在家,她打算带小芳在上海过年。也带振民过去,他身体不好,糖尿病比为民严重。秋芳打算带他去上海大医院瞧瞧,她在那边有同学,能找到专家。自然洋洋也带过去。
“怎么可能,叫来我就放了,或者就聊聊天,了解了解内幕,录好录像我就出来。”
何家院子门口,刘妈一首扶着老太太,一首拎着塑料小篮子,里头放着洗发水、毛巾、香皂等洗漱用品。美心单手锁门,另一只手拎着换洗衣服。汤家的二儿媳妇丽侠打门口经过,问:“他刘妈,美姨,这是去哪呢?”美心道:“快到年了,去洗洗澡。”
家艺还是犹豫,“我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安全呢,这一片,谁不认识你。”
谈到这,家丽忽然才觉得自己也老了,可不是,再过几年,她就要去办理退休。一辈子过了半截,年轻的时候想着轰轰烈烈,幻想过无数次成为“红色娘子军”的一员,打恶霸,保边疆,为国家,但后来发现,维护好这个小家庭,都已经几乎耗尽她全部心力。但她又觉得自己多少已经对得起父亲常胜,何家经风历雨,但好歹妹妹们都长大了,成家立业,也都为人母。她的任务也完成了。只是近些年,连家丽都觉得力不从心,时代变了。常胜一走,家庭的向心力越来越缺失。也好,大家庭解体,各人管好各人的一摊子就好。
“我这不化装了么。”
建国说:“等再过二年,小冬退伍工作,等等他也办事,我们就解放了,到时候看有没有小房子弄一套,一居室就行,够我们住了。”很显然,建国已经在考虑老年生活。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家丽把头轻轻靠在建国肩膀上,车厢微微晃动,一震一震。家丽叹了口气说:“要新房,军分区的肯定收,我们就暂时住在家里,妈和老太太应该不会不同意,好几间屋子空着。”
“那是你。”欧阳嬉皮笑脸地。
家丽有些感动,又有些心酸。一位父亲的承担,孩子未必知道,就算知道,也未必能领会那么深。可她懂,她全然明白作为父亲的建国的付出。隐忍、坚定、牺牲,自从建国到何家来,几十年如一日,送常胜走,帮妹妹们的工作、出嫁跑这跑那,无论跌入多深的低谷,他从未抱怨过。这就是力量。男人的力量。
“要不让你弟弟去,以前没少捞你好处,现在也该出点力。”家欢说。
“我去跟李雯他们家说说。”家丽说,“要不就再缓缓,先订婚,等二年再结。”建国下定决心,“算了,就这么办吧,人家姑娘也不容易,大好时光,凭什么等咱们家,而且小年难得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别等了,从武汉回来,就办这个事。”
“算了,他们能干好么,我是杨子荣,他们是什么?狗屁虫。这事也只有杨子荣能办。”
建国态度平和,家丽听着却愈发难受。建国奋斗一辈子,县级指日可待,就为了套房子就放弃?而且上了县级,住房肯定要调整,就不能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