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登三宝殿。
“哪个小护士?”秋林抬头,一脸茫然。
王怀敏带着笑脸,“家喜,有个事跟你商量。”
“就我给你介绍的那个,圆脸的,漂漂亮亮的。”
家喜老不情愿开了门。
秋林继续茫然,还是回忆不起来。
“家喜。”王怀敏敲门。
弄得秋芳节奏被打乱,只好解释,“照片给你看过了,还给了你电话号码。”
快了。家喜怀揣希望,马上,香港一回归,她婆婆王怀敏也该退休了。到时候,她很可能继续回五一商场上班。有工作就好多了,能挣钱,白天还能打发时间,接触社会,不用跟公婆同一屋檐下。好歹算个解脱。她想买房,搬出去。但宏宇不是不努力,但暂时还看不到巨大效果。只能忍。
秋林嘴里还有饭,停了半秒,恍然大悟,“哦,那个,还没见呢。”秋芳装作不高兴,“你也上点心!总不能让人家小姑娘约你!”刘妈也跟着道,“对对,小林,不是妈说,你也该有个人照顾。”
车站村,宏宇家,家喜已经有日子没见婆婆了。即使偶尔晾衣服,在阳台上远远瞧见了,她也装看不见。她现在愈发觉得,婆婆王怀敏过去根部不是什么艰苦朴素,她就是双重标准。过去非要给小曼用尿布,说是祖传下来的,能一直用,可现在呢。弟媳妇一说尿布不好,她立刻换了尿不湿。还自己掏钱买。
秋林嘟囔,“不是有妈呢么。”
宏宇连忙,“当然跟家喜一头的。”
“妈能照顾你一辈子?”刘妈着急。
“你现在是哪一头的?”
“那有什么不能的。”
“各过各的。”
“妈多大你多大?黄土都埋到妈脖颈了,你人生才刚开始。”
“她跟你妈休战了。”
为民和秋芳都连忙,“妈——”老年人怕死,怕提死,刘妈一向回避。但为了儿子,刘妈直面。
“怎么做不了,我让他在家待着,她不就在家待着。”
秋林放下筷子,上课般,“根据科学研究,人的寿命,他是随即的,不是说老年先死,年轻人后死,都不好说。”
方涛揶揄,“你做得了家喜的主?”
呸呸呸!刘妈先吐三声,“这孩子!”
“四哥,我跟你说这是小意思,就那么点事,男人在家,就要称王称霸。”
秋芳看不惯,对弟弟说,“小林,注意点,端正态度,把妈气出个好歹,你负责?!我们这都跟你说正事呢。”
方涛笑呵呵地,“有你的,的确风平浪静了。”
秋林道:“姐,我态度很端正呀,所以我当初就不太愿意回小城市来,小城市的人际生态十分畸形,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未婚者,哪怕是像我这样的离过婚的,也必须早点再婚,所有人才能安心。”
宏宇得意地,“怎么样,消停多了吧。”
为民问:“小林,你不打算要孩子了?”
胜发大厦门口,宏宇和方涛站在车外抽烟。
秋林不说话。这是他的心病。对于婚姻,他犹豫不决,但他始终想要个孩子。
“南方,厦门。”老太太还有点失落。留个孙女,从未有人走那么远。美心着急,“妈,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秋芳见弟弟动摇,趁热打铁,“不能等了,抓紧,你再能,总不能自己生吧。”
“哪个海,什么海?”
秋林闷头继续吃饭。
“下海。”
秋芳又说:“小护士是不是不喜欢?”
“什么?!”
秋林憨憨一笑。
“离开淮南了。”
“不喜欢就说不喜欢,”秋芳飒爽,“不用拖,还可以再介绍别的。”
“什么意思?”美心问。
秋林说:“缓两年。”
“老五走了。”老太太没打算藏话。
刘妈道:“需要有过程,不用缓,就算现在见,种下种子,到开花结果,怎么也需要两年了。”
美心还不知道老五的事,她在老二家,消息闭塞。家丽本打算等到八月十五聚会时再说,免得她太受刺激。
为民朝秋林使眼色。让他知难而退,先应承下来。
“还不错。”
秋林只好说:“先见着。”
“最近生意怎么样?”
没几日,秋芳果然安排了一场见面,在华联商厦旁边的咖啡简餐店红茶坊。淮南最时髦的约会场所。年轻人都喜欢来赶个时髦。周末,下午两点,刘妈帮秋林好好打扮一番。秋林不耐烦,“妈,这么郑重,还西装,别人还以为我对她有意思。”
“出去卖酱菜了。”
刘妈道:“有意思怎么啦,就算没意思,穿得周正点,也是尊重。”秋林只好就范。叫了车去红茶坊,一进门,服务生领他到靠窗的位置。秋林坐下,一抬头,却看见家欢和家喜姊妹俩坐在对面桌。四目相对。家欢也看到了他。
“老大呢。”
秋林浑身一紧。
每个月,美心都要回家一次。一般选在开工资那天,去酿造厂开了工资,然后回家打一头,住一夜。问问情况,也看看老太太。只是这次回来,家里气氛不太好。老太太一个人坐在后院,无精打采,对着盛放的月季花。美心从后面走上前,问:“妈,你不舒服?”老太太转头看她,眼神浑浊,“回来啦,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