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又不是一家人,怎么搭?”家欢想了想,又说,“不过二姐,你这个主意不错,回头我跟方涛商量商量。”
二姐打趣:“我就没见过宏宇对谁这么上心过。”
“方涛这人怎么样?”
家喜表示感谢。
“老实人,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家欢说,“不过手脚还挺麻利。”
一家人吃得热热闹闹。宏宇一个劲给家喜夹菜。
“做邻居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对他了解多少?”
王怀敏笑着说:“早都想请家喜过来,一直没机会,还是宏宇知道我的想法,歪打正着。”
“一个邻居,有什么好了解的,只要不是坏人,不违法乱纪就行。”
一会,王怀敏端菜上来,果然有鸡腿。
“他离婚了。”
宏宇二姐道:“多好,哪像我,都是兄弟,没有姊妹,孤孤单单,以后你做我妹妹吧。”
“什么?”家欢眼神深冥,沉默不语。
又问姊妹几个。家喜说六个。
回粮食局宿舍,家欢拎着四条小剥皮鱼,经过方涛的厨台,撂给他,家欢豪爽地,“我请,加工加工。”
家喜进门,才发现客厅里竟那么多人。宏宇的大哥、二姐和四弟都坐在里头。好像专程来迎接她。见家喜来,二姐连忙拉过去坐,问这个问那个。问了半天,才晓得人物关系,一拍大腿,“哦,就是龙湖菜市老何家的女儿呀,我知道,何家艺,工艺厂的,是个人物。”家喜小声说:“是我三姐。”
方涛二话没说,一番操持,菜真端上来了。她贡献了剥皮鱼,他贡献炒豆角。
家喜跟在宏宇后头。他人高马大,她在他身后仿佛一个影子。闫大庆,宏宇的爸,坐在客厅拿着个茶壶,对着嘴喝。
“晚上就吃一个菜?”
闫宏宇进门就喊妈。王怀敏从厨房探出头来,“马上好,你们去坐一会。”
“够了。就一个人。”方涛平静地。
男客站起来,像小学生背书一般,“我叫方涛,是粮食局车队的,住隔壁。”
“一个人,做一个菜,两个人,自然就两个菜。众人拾柴火焰高。”家欢掰活着。方涛静静地听她说。
家欢为难了,只好应急处理,她都还不知道他名字,只顾吃了。“你自己介绍。”她对男客人说。
“我有个主意。”
家文放下饭盒,说:“介绍介绍。”
“说来听听。”
“不是——”家欢虎了吧唧,为冲淡尴尬,又对男邻居,“这是我姐,何家文。”
“咱们合作。”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特别招待。家欢本不觉得尴尬,可二姐家文突然到来。她百口莫辩。男邻居瞟了家文一眼,局促地注视着自己的碗筷。家文愣了一下,迅速处理好情绪,笑着说:“有客人。”
“怎么合作?”
男的正准备说,有人推门进来。是二姐家文,手里拿着饭盒,是刚做的木须肉。
“搭伙。”家欢一脸机灵样子,“一周七天,我包四天菜钱,你包三天,不过菜你炒,饭我做,等于合作分工,把做饭这件事的效能充分利用起来。”
“马上二十九周。”家欢忘记防备,脱口而出。说出来才后悔。只好反问:“你多大?”
“你不怕别人说闲话?”方涛直接地。
男的顺着问:“你多大。”
“这层楼就我们两户,谁说闲话,”家欢哼一下,“就算说闲话,你我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随他们说去。”
“那也得少吃。”家欢言之凿凿,根本不在乎自己刚吃了两只大馒头、一条鱼、十几个鸡孤拐,“毕竟年龄不同了。”
方涛又不说话了。
“减肥得靠运动,不能不吃东西。”
“干吗?你怕?”
“会,怎么不会,我就是嫌麻烦,还有就是,”家欢冥思苦想,“就是要减肥。”
方涛苦笑,“我就是怕被人说闲话,才搬到这里来的。”
“你不会做饭?”男邻居问。
轮到家欢不语,她不知道怎么接。
“好手艺。”家欢不吝赞美之词。
“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
男的回去拿自己的搪瓷缸子。家欢用玻璃杯。满上。干了。家欢接连消灭两只馒头。
“你指哪方面?”家欢较真。
“喝不喝啤酒。”她问他。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来点儿。”家欢从床底下摸出一瓶啤酒,本来是打算招待二姐夫好好感谢他的。现在提前派上用场。
“各方面,我的过去,我这个人。”
家欢不藏着掖着,有的吃,那就大口吃。
“吃个饭需要了解这么多?只要做饭好吃,其他我不管。”
菜品:红烧剥皮鱼,辣椒炒鸡孤拐。男邻居提供。
“真的?”
主食:白馒头。家欢提供。
“淑女一言驷马难追。”
男邻居站在门口,左右手各端着一只碗,左边放着鸡孤拐,右边是两条剥皮鱼。家欢犹豫了一下,终于抗拒不了美食诱惑,礼貌地请他进门。小桌子拉出来,小板凳坐上,两个人开始自做邻居以来,吃的第一顿饭。
方涛这下笑了。在他眼里,家欢当然算不上淑女。但绝对不是个坏女人。当天,他们的合伙吃饭计划便履行起来,居然十分顺利。何家欢当然知道了他已经离婚,他惨淡的过去,他不如意的职业生涯,他越长越高的年纪。可她就是想抬举他!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离过婚又算什么。何况,家欢仔细观察,方涛其实长得不错,比唐国强还英挺,只是太多不如意,让他蒙上了一层萎顿的气质,再加上不擅长打理自己,因此埋没了。家欢简直在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