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上吹来清风,神清气爽。小玲和家喜得了一笔外财,喜滋滋地。小玲摊开手掌,“给我。”
“妈,这你都知道。”
“什么给你?”家喜不认账。
“这一批皮子不错,卫国也肯下力。”常胜赞道,“这老二找得这人,真难得。”老太太道:“卫国妈也挺明事理。”
“五毛啊,”小玲说,“一人五毛不是说好了吗?”
“今年缩得不错,”老太太摸摸羊皮,“怪肉津的。”(土语:摸起来手感肉乎乎的)
家喜反问:“你出力了吗?屁都不敢放一个,没有。”说罢,小跑而去。空留小玲一人在原地。
羊毛雪白,摊在床上,常胜和老太太对坐着。
小玲委屈着急,“这……不是……这……”
夏天缩的皮子冬天来缝。这活得常胜和老太太做。美心的针线不行,心也不够细致,常胜不大瞧得上。羊皮要做成衣服,散皮子要缝到一起,还得懂点裁缝。缝纫机有,只是做皮衣服,只能手工。
每个家庭,总有最受欺负的那个人。
家文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没问题。”
田家庵钟表眼镜公司,家艺站在柜台前,一会要看看这个,一会要拿拿这个。她打算配一副眼镜。
“都叫名字,我叫你家文,你叫我家艺,我们平起平坐。”
做的是个累眼的活儿,老员工们大多有眼镜,她测了,自己有一百度散光。那年头,散光这个词还不多见,听上去那么高级。有个散光的眼睛,能专门为散光的眼睛配一副眼镜。令家艺感觉良好。
“那你叫我什么?”
欧阳宝凑过来了。“配眼镜呢?”明知故问没话找话。
“你不用叫我姐姐,”家艺礼貌地,“我也不叫你二姐。”
家艺没理他,继续对着镜子搔首。
“没问题。”
“那样茶色的流行。”
家艺继续说:“既然这么改,就要对外这么说了。”
家艺翻他一眼。欧阳连忙闭嘴。
有点意思。重新关上门,家文打算听听老三的下文。
“喂,有好看的。”欧阳小声说。
“我现在跟你一样大。”家艺道,“月份比你还大呢。”
家艺不懂他意思,微微皱眉。欧阳用手拢着嘴,“有好看的书。”家艺问:“什么书?”欧阳连忙摆手,不让说。又说找个僻静的地方。“不说什么书不去。”
“哦。”家文并不在意,“大姐夫帮办的吧。”说完就要出门。
“《少女之心》。”欧阳悄悄地。家艺果然来兴趣了,这书她听过,有同学看过,说特别吸引人。
“我户口本上改大三岁。”
“去哪?”家艺问。
家文没反应过来。
“你说去哪就去哪,指哪打哪儿。”
家文跟着进了卧室,问怎么了。家艺郑重地,“我现在长了三岁。”
“快点说,我不想动脑子,别那么没主意不行不行,最烦这种男的。”
“你来。”家艺招呼她进卧室。
“要不去钟郢子,菜地,没人。”
“什么事?”家文放包,倒了点水喝。
“那么远。”
家文跟卫国还在处朋友,按家文的打算,怎么着也得谈个一年半载才能修成正果。所以家文依旧在家里住。户口改好当天,家文刚下班,家艺就喊了姐姐一声。
“咱有车呀!”欧阳对自己那辆破二八自行车很自信。
人家小姑娘怕老,但家艺不,改大三岁,跟家文变成同年龄。家艺仿佛真变大了。
“不行。”家艺拒绝,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和欧阳搅和在一起。
年头,何家第二件大事是家艺的工作。户口本上改年龄是建国找人办的。改大三岁。变成和家文同岁,这样就符合多家用人单位招工要求,方便常胜托关系运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