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最后是家文一声吼。
朱德启家的哦了一声。没多说,先朝坝子上去。过了一会,折回头,老太太又看到她。朱德启家的气喘吁吁,进院子。家艺一见,立马缩回屋。家欢问:“你怕她?”家艺靠在日历挂牌边,撕掉一张,搓成团子,“八成是为她女儿报仇来的。”
家艺笑道:“我也可以发誓,不是我,那这里就两个人,不是我,那就是你了。”兔子急了也咬人。“是你!”燕子推了家艺一下。家艺反抗。一来二去。两个人竟当着宫老师的面撕扯起来。太难看!
“出大事了!”朱德启家的大睁两眼。活见鬼的样子。
燕子一摔抹布,“我对发誓,不是我。”
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说话。美心踏出来,“我的朱嫂,每回你来,必出大事,上回是朱老总去世,上上回是周总理去世,这回又是什么?再这样,都没人赶见你了。”
“碗是你没拿稳,敢做不敢当啊。”
“这回没人去世。”朱德启家的耷拉着眼皮,又改口,“不,有人去世。”
燕子虽然鲁钝,但也不肯受这个冤枉,“喂,是你砸破的。”
老太太和美心同时啊了一声。几个姊妹一听,也都扒在门框边。“昨儿夜里,唐山地震了!”
家艺用惋惜的神态对燕子,“怎么不小心点?”
“哪儿?”老太太细问。美心没反应过来。
宫老师闻声进来看情况,啧啧道:“哎呀,今天这套瓷器不知道遭什殃了,整个一个破四旧。”
“河北唐山,地震了,昨儿夜里,一个城市几十万人都没了。”
可刚洗了没两个。家艺手上湿滑,一只碗跌在地上,当啷,碎了。是荷花碗。精贵得很。
“死了?”美心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家艺忙说:“没问题的宫老师,放心吧。”
“死了。”朱德启家的说,“天崩地裂,都埋里头了,嗳,说不尽,龙年,要出大事。”
“能行么?会用抹布么?洗洁精挤一点就行。”宫老师拗不过家艺和燕子的盛情,只好让她们动手。
老太太疑虑,“消息可靠么?”
武主任招呼家文,“你不用去了,坐一会,你的思想很深刻嘛。”欣赏之情溢于言表。继宁见家文坐下,也就跟着坐在沙发边。厨房站不下那么多人。宫老师对幼民和家欢说,“你们出去歇会。”留家艺和燕子两个人洗。
“绝对可靠。老朱有亲戚在河北,这会子都疯了。”
吃完饭洗碗。五个人抢着要洗。
“那你忙什么呢一大早?”老太太问。
家欢立即把碗里的半块肥肉边给家艺夹过去,“那你多吃点。”当着武主任和宫老师的面,家艺不好意思拒绝妹妹的好意。只好闭着气,咬着牙,慢慢吃。
“上坝子抢地盘啊,”朱德启家的说,“都开始抢了。”
“哦?”继宁疑惑,夹了一块递到家艺碗里。家艺受宠若惊,笑呵呵说我最喜欢吃这个了。家欢戳穿她,“你不是不吃肥的么。”家艺不满,“谁说我不吃,我吃,肥的也有营养。”
“抢什么地盘?”美心总是迟钝。
继宁帮家文夹菜,是块梅菜扣肉。家文为了补偿家艺,小声对继宁,“夹给家艺,她喜欢吃这个。”
朱德启家的好笑,“你还敢在家里住啊?就咱们这房子,稍微来个四五级,保管屋倒房塌!唐山那,可是7.6级,造了孽了这老天爷。”说罢,朱德启家的便往家跑。朱燕子和她弟弟已经搬椅子凳子出来了。老太太和美心对看一眼。
碎了个勺子,正合他胃口。
这消息,需要消化。地震。老太太在三几年经历过一次。级数小,家里的床晃了晃。但邻村也听说有房子塌了半边。7.6级,光听这数字已然十分恐怖。“妈——”美心喊她,常胜不在家,老太太和美心必须拿主意。美心又是个大事拿不定注意的。
宫老师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批评。武主任发话,“没事!坐下吃好孩子,碎碎平安嘛,不打破旧世界,怎么迎来新世界!”
老太太回头,“家文、家艺、家欢,去坝子上看看!”
“真对不起。”家文立即说。
仨孙女得令。套上鞋赶忙往坝子方向跑。
家艺憋着气,想起在家里叮嘱过姐姐,让她避避风头。二姐答应了的。可一到现场,一切变味。骗人!家艺瞪了家文一眼。家欢见了,憋住笑。家文一偏头,看到妹妹扭曲的脸,连忙找点错误犯,左思右想没啥可犯的,只好胳膊一拐,瓷勺落地。当啷碎了。这可是瓷器厂产的荷花套瓷。碎了一只,就不完整了。为了三妹,家文只好“铤而走险”。
淮河大坝上已经聚了不少人。有家庭已经开始搭棚子,搬床。放眼北头,也只有大坝这一块天空地阔,是避震的最佳场所。家欢道:“得赶紧抢啊!”家艺还在生家文的气,道:“老四,你们选地方,我回去报信。”晾着家文。
此次此刻起,家文彻底成了这场聚会的中心。
家文并不在意。站在坝子上眺望淮河,一湾巨龙卧着。料不到何时就突然跃起,搅动天地。
燕子、家艺均傻眼。家文一不小心,又出了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