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欢愣头愣脑,问:“大姐怎么没礼物?”
家文要去同学家一起做作业。家艺、家欢闲着无聊,也想跟着去看王母脚印。老太太坚决不允许。恋爱没谈牢固。跟着两个小的,不方便家丽和建国加深感情。
然后是妹妹们的礼物。家艺的是供销社的蝴蝶结。家欢的是一副乒乓球拍。小玲的是小人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连家喜也有,是一小袋冰糖。老太太叹道:“你看看,建国对我们家有恩,还给我们买这么多东西,这些么个,一个月的工资都没了吧。”建国笑说:“没什么阿奶,反正我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组织管着我,这些钱也没用处,还不如花在该花的地方。”
淮南三面环山,北面邻水。西面八公山,南面舜耕山,北面是淮河,上窑山在东面,古时候是个烧瓷器的地方。王母滩在上窑洞山寺大雄宝殿东侧。相传很久以前瘟疫流行,王母娘娘为拯救万民,特令太上老君炮制消除瘟疫的仙丹,丹形如麦仁。情况危急,丹仁尚未晾干,就被王母急忙带下界来,在这宽敞的岩石上晾晒。张果老骑驴经过,丹仁被驴偷吃,王母发现后施法赶走了驴子。故而岩石上留有王母三寸足迹和张果老神驴蹄印。从此,王母滩得名。
一双女士军用劳保鞋,厚厚实实地,是给美心的。美心拿在手里,笑说:“我这整天围着醋坛子酱油缸子的人,穿这鞋,怪可惜的。”
站在王母滩上。家丽感叹:“王母娘娘原来也是小脚。”
口子窖,淮北产的酒,是他战友来淮南出差带给他的,建国一直舍不得喝。送常胜了。常胜道:“建国,这个酒,你不来,我不喝。”
建国笑说:“虽然她是王母娘娘,也是旧社会妇女,解放了之后,才是大脚。”
周末,建国名正言顺来家里吃饭,这回还带了礼物。一个一个拿出来。麦乳精,给老太太的。是稀罕货。上海产的。老太太笑得嘴都合不拢,一个劲说:“精贵,稀罕,建国,你怎么就这么大能耐呢。”
“我脚大么?”家丽问。建国瞅了瞅,以为她想让说大,便说,是挺大的。“才三十六码。”家丽说。“那刚刚好。”建国顺着她说。家丽不高兴,“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个毛病。”建国不懂,问什么毛病。“你喜欢顺着人说话,我说什么好,你就说什么好。”
越说越离谱。家丽不理论。
建国想了想,说:“只有对喜欢的人,我才喜欢顺着说话,如果是阶级敌人,我坚决不顺着。”
美心进来,笑道:“这个人和人呐,不好说,建国革命,你也革命,革命对革命,正好是革命夫妻。”
家丽望向远方,山峦叠嶂。她忽然想起什么,问:“你处过几个对象?”
家丽道:“爸,话别说那么早,就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知道,我不像秋芳,温柔体贴,我也没有那么高的文化那么好的素质。”
“就你一个。”
常胜立刻反驳,“你要多高?你自己才多高?而且建国哪能算矮?别鸡蛋里挑骨头,抓主要矛盾。”
“不信,你的条件还不错。”
“他个头好像,不高。”家丽挑一个毛病。
“武装部里没几个女同志,我认识的人也不多,有单位大姐给我介绍,叫什么朱燕子,看了照片,不喜欢。”
“你挑人家,人家还挑你呢,咱们这种家庭,建国愿意付出,帮助,挽救,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个事情。”常胜忽然没了自信。
“朱燕子?”家丽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是朱德启的大女儿?
“爸——”家丽不喜欢爸爸这种口气。是,她对建国没什么不满意。但也不像当初跟为民那样,怦然心动。她跟建国,是要计算的,家世,工作,年龄,长相,个头,等等。
何家小院。美心和老太太在拣毛刀鱼。是那种河里塘里出产的本地小鱼。
“阿丽,这样的男人你如果还不满意,我只能说,田家庵区你找不到更满意的。”
朱德启老婆端着个小筐进来。打春过后,她去长青社附近弄了不少榆树钱子,准备和面吃。
打这天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张建国成了何家人口中的高频词。当然,因为有了建国“撑腰”。常胜在单位的地位陡升。连大老汤见到他也要礼让三分,不敢再找他麻烦。七三年五月,淮南市总工会恢复。商业局也恢复了工会活动,常胜竟然破天荒当了工会委员。当然,经风里雨,家丽对建国也颇有好感。尤其是他身上那股男子气概,舍我其谁。而且从客观说,有建国在,这个家似乎更立得住了。显然,相对于为民,建国是个更理想的对象。只是何家丽并不知道张建国的意思。至少至今为止,他们还只是朋友。常胜严肃地跟家丽谈过这个问题。
“她文婶!”朱德启老婆叫得亲切。